凤子烨被拖出来时,人是昏迷着的。身上的袍子沾了灰尘,脏兮兮的。一张俊雅灵秀的脸上,也被尘土糊了一块块。此刻眉头紧皱,薄唇抿起,一看便知很不舒服。
宝珠从他口里掏出帕子,然后唤道:“烨公子?烨公子?”
唤了几声,凤子烨也没反应。
“我把他带走了。”秋云凌起身走过来,弯腰抓起凤子烨,轻轻松松扛在肩上,转身就向外走去。
宝珠陡然想起来:“你还没给烨公子吃解药呢!”
“解药?不是被你给池小姐吃了吗?”秋云凌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宝珠道:“那里面只有一粒!”
“冷某搜遍京城,也只凑齐材料做一粒。”秋云凌道:“既给你家小姐吃了,他自然没得吃了。”
宝珠听罢,又惊又怒:“你这人,好坏的心肠!”
连好朋友都不放过,实在太恶毒了!
“宝珠,送客。”池玉菡却只是淡淡说道。
她才不信秋云凌会看着凤子烨不管。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凤子烨同他相熟,料来他不会不管。
宝珠犹豫了一下,便送了两人出了门,“砰”的一声,闩了门栓。
“烨公子怎么在我床下?”池玉菡问道。
宝珠便把池玉菡被蛇咬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狠狠骂起秋云凌来:“怎有这样的人?好端端的,谁也没招他,就放蛇咬人!烨公子是他的朋友,他也不卖面子!”
池玉菡听罢,心头微微一震。他竟然,自求陪她一起受苦。
想起那张俊雅灵秀的容颜,看着她时总是亮晶晶的眸子,一时心头涌上难明的滋味。难道,他真的喜欢她?可是,她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胸口又隐隐痛起来,记起前世被人从身后刺来的一剑,猛地掐紧手心。****之事,便如那镜花水月,看着美,实则都是泡影。
“也不知烨公子怎样了?”宝珠的脸上有些担忧。
“不会有事的。”池玉菡垂下眼睛淡淡说道。
秋云凌同他是朋友,怎么可能当真看着他不管?
然而,一连数日,也没有再见到凤子烨出现。
池玉菡却没多余的精力担心,因为府里又出了一件热闹事。
那日,烟容与宝珠打了一架,便到温氏面前告状去了。温氏正头痛秋云凌跑了,没人给池丽华治病,听了烟容的添油加醋,也没细想,见到池中杰便告了状。
“菡儿如今气性是越来越大了。想她才来的时候,多么乖巧听话,怎么没过多久,竟变成这样了呢?”
池中杰听到这番话,不由想起,温氏曾经在他面前用同样口吻,说的一番又一番话来。胭儿如何如何,云容如何如何,盛家小姐如何如何。
他对很多人的坏印象,很大一部分都是温氏安给他的。
那些他都不在意。他只在意,当年梅氏是不是也有过这个妇人的鼓动?
“人呢?过来我瞧瞧,伤成什么样?”池中杰不动声色地道。
温氏便叫人把烟容喊了来。
不多会儿,烟容来了。她脸上的伤不是假的,颊侧红肿起棱,嘴角破了皮,一只耳垂血糊糊的撕裂着,看着很是渗人。
池中杰对烟容招了招手:“上前一些,叫老爷看看你的耳朵怎么了?”
烟容站在池中杰身前三步之外,闻言愣了一下。
她是个丫鬟,又是温氏的贴身丫鬟,离老爷太近是不是不合适?
温氏一直提防身边的丫鬟不规矩,个个都狠狠教导过,谁也不敢有半分异心。便是偶尔冒起的一丝,也通通被温氏及时发现并掐灭了。
烟容曾经也生起过,但是早就在这些年温氏的打压下,死得一点儿也不剩。因此,不敢往池中杰的跟前凑。看了看温氏,见温氏的神色不好,心下沉了沉,连忙原地站好,低下头去:“恐污了老爷的眼。”
池中杰见她不靠前,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朝她走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挑起烟容的下巴,似仔细端详她的脸:“当真伤的很严重。子不教,父之过,既然是菡儿身边的人伤了你,走吧,跟老爷去取伤药。”
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烟容愣住了。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着池中杰方才挑起她的下巴,口吻温和得如春风拂面一般,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般,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
温氏也愕然在当场。
如果她没听错,池中杰是在当着她的面,勾搭她的丫鬟?
这怎么可能?温氏打心底里不信,可是如果不是,池中杰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走?”池中杰走出两步,见烟容没有跟上,便走回来,一把牵起烟容的手腕:“老爷屋里有几瓶上好的伤药,走吧,回头叫云容给你上药。”
烟容只觉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似烙铁一般,忙不迭地甩脱。然而池中杰抓得紧,她丝毫甩不脱。心中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愣愣地抬头看向池中杰,只见池中杰的嘴边噙着一抹笑意,正冲她笑着。
池中杰年轻时生得很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十分英俊。否则,也不会让梅氏和温氏见了他,便一见钟情。
锦衣玉食多年,池中杰虽然年长许多,但是并没有老去。反而一身气度,随着为官多年的资历,变得更加有魅力。
他一只眼睛冲烟容微微眨了眨,动作轻得仿佛是幻觉,却叫烟容的一颗心都差点跳出来。再回过神时,已经跟着池中杰走出好几步了。
“池中杰!”身后传来温氏的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就跟我的丫鬟勾勾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