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念恩这样豁出去似的，唐剑英向来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罕见的笑痕。
第三杯。
念恩抬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酒灌下去，生怕速度慢一点，胃里翻涌的液体就会喷出来，让眼前这位唐少爷昂贵的手工西装毁于一旦。
将酒杯放下，她动作一点也不优雅地用手背拭了拭自己的唇角，笑道，“我喝完了，该轮到唐先生了。”
唐剑英的眉头再次高高挑起，他还未开口，柳晓眉就尖叫了起来，“哟，你还想灌唐少酒啊？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你当你是谁，人家唐少……”
“出去。”唐剑英长指一挥，指向门口。
柳晓眉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嘴张得大大的，指了指自己，“您……您是对我说……？”
“对。”唐剑英惜字如金。
柳晓眉还想分辩两句，容宽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十分有眼色的拉了她一把，陪笑道，“唐少，您千万别和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还有你，一起出去。”
房间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念恩头晕胀脑地靠在沙发上，四肢瘫软，眼前像是蒙了层薄雾，让她看不清屋里的一切，只是隐约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
“你叫念恩？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唐剑英用两指抬起她的下颌。他的记性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眼前这女子，他以前肯定见过。
念恩淡茶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像只是懵懂的小猫似的与他对视，半晌，她才拧着眉头，艰难道，“冯先生大寿，唐少穿了身Givenchy千鸟格的高订……”
她是冯家的管家，记得每一个来冯家祝寿的来宾。
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能把Givenchy穿得那么有型，念恩不免多看了两眼。
听她一提醒，唐剑英豁然开朗，原来是她，那个一直站在冯成麟身边的冯家养女，听大姐说她是冯家内定的长子长媳，怎么几年没见，竟会沦落如此？
“你怎么会与容宽混在一起？冯成麟不要你了？”唐剑英倒不是故意要揭念恩的伤疤，他只是好奇。毕竟以容宽的身份连给冯成麟提鞋都不配。
人是有阶级的，这种等级与钱无关，完全是拼家世。容宽和柳晓眉这类人，想要爬到冯家那个阶级，只怕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
念恩不答，略有些烦躁的将酒杯拿过来，“唐先生是来查户口的，还是喝酒找乐子的？若是前者，只怕念恩就不能奉陪了。”
“呵，脾气还不小。说两句就不高兴了。”唐剑英被她刺了一下，也不生气，将念恩手里的杯子取走，换成桌上剩下的半瓶威士忌，“直接对瓶吹吧，这样痛快点。”
念恩对着半瓶洋酒发怔，她不知道自己要是一气把这些酒都灌下去会发生什么，会死嘛？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吧？
可是，就算真的是那样，又怎么样呢？
她轻笑，就算她死在这里，又有谁会在乎呢？
利索地把瓶塞取下来，她对着唐剑英摇了摇瓶中酒，“唐少，我把酒喝了，希望你也能履行承诺。”
“等等，什么承诺？”唐剑英挡了她一下。
念恩摇摇晃晃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合同，是容宽临近房间的时候塞给她的。
唐剑英把合同接过来粗粗的扫了一眼，素来冷静无波的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容宽的胃口倒是不小，吃这么多也不怕被撑死了……这些工程包给他也不是不行……不过……”
他故意去吊念恩的胃口，念恩睁大眼睛，“不过什么？”
“不过……他好像高估了你的价值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念恩眉头紧锁，用手抓住了唐剑英的手腕。
以一个女子的体力，她的手劲真的不算小，而且手心还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看来这几年的日子过得相当不好。
“我的意思就是，只凭你喝一瓶酒，就要我签下这份合同，这是不可能的……”
唐剑英的话音一落，突然觉得有股力量向自己倾来，他没防备，仰面倒在沙发上。
“那么……这样，行不行呢？”
念恩跨坐在他的腰间，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直撩到大腿上，她的长发有些凌乱，黑如海藻般的浓发半掩在身前，小巧精致的面颊上未沾铅尘，一双眼睛明亮得如繁星堕落其中，酒精给她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红晕，如三月的桃花，迷了人眼。
或许是觉得他的胯骨有些咯人，她上下地磨蹭着，最终坐在他肌肉分明的腹部。
有股不安分的躁动在唐剑英腹下流窜，血液止不住地往身下涌，“下去。”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可念恩却一点也不害怕他，她咯咯的笑着，像是个纯真的小女孩儿玩弄着她最喜欢的玩具，“我又不重，唐少你在害怕什么呢？我不会压害你呀。”
酒精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满足他，然后让他签下合同。
和冯言陌一起的日子，并不是白过的。她知道该如何让一个男人激动到无法自制，这些看重欲望多于感情的男人，他们都是一样的。
“别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唐剑英不动声色，唯有他自己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一时冲动就将她压在身下。
他总觉得这女孩儿有哪里不对劲，他仍记得她六年前的样子，像只刚离巢的小鸟，从头到脚都是干净的。像她这样的女子最能吸引他们这样的男人，因为越是黑暗的，就越向往光明。
而现在，她眼中的清纯已经不再，换上的是让人看不透迷雾，就连她沙哑的声音，他听了都觉得无比性感，忍不住就想靠近她。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念恩反问他。纤长的手指在她红艳艳的唇上划过，沾了些酒精的唾液，然后划上他的胸膛。
唐剑英的呼吸一滞，觉得她的指尖像是带着火苗，一下子就将他点燃。
他的气息微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情？如果我要了你之后，仍是不肯签合同呢。”
“那样呀……”念恩沙哑的声音迟疑道，然后空气中有白光一闪。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薄而锋利的水果刀，银光闪闪的刀刃在他身上流走，最终停在他两腿间的部位。
“那样的话，我就阉了你。”念恩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刀子在唐剑英的硬铁上轻敲了两下。
唐剑英的脸色几乎憋成青紫，他甚至感觉到了从刀子上传来的冰冷，他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他下半生的性福就要毁在她手中。
他有些恼火，从来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唐剑英用手臂将上半身支起来，与念恩平视，“可是如果我对你的服务不满意呢？”
这个问题念恩倒是真没有想过，趁着她偏着头，用力思虑的功夫，唐剑英一个挺身，突然暴起将念恩压倒。
手里的水果刀被唐剑英丢过扔到一旁，酒精让念恩的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和唐剑英换了位置，她微张着唇，唇瓣像是一朵半开半阖的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念恩口中呼出的气息的温度唐剑英都可以感觉到，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而念恩就像一碟子新鲜出炉可口致极的点心，让他食指大动。
他俯下身，半是惩罚半是威逼地用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身上，看她不舒服的皱起眉，他心情很好的道，“想不出来答案也没关系，试一试就知道了。大不了，不管满意不满意，我都会和你签合同。这样，可以了吧？”
他说着，就去吻念恩的唇，念恩看到他的脸不断在眼前扩大，一双黑幽幽狭长的眼睛里闪耀着深不可测的光，她有点害怕，想要逃跑，但她将所有的恐惧都压抑住，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就在两片唇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KTV包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我的人，唐少也要抢么？”
念恩一睁眼，就看到房顶上绽开了一朵莲花。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那是一朵形似莲花的吊灯。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被，以及陌生的男士衬衣……
念恩从床上下来，脑子里像是塞了一把铁钉子，她难受得哀嚎一声，又蹲了下去。闭上眼睛忍了片刻，觉得不是那么难受了，才又重新站起来。
身上除了一件男式衬衫，再无他物。衬衫很大，穿在念恩身上像是一条半身裙。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只穿这一件也不会觉得冷。身体除了宿醉后的难受也并没别的异常，难道唐剑英是个银枪洋蜡头？他要是不行，那合同怎么办？还签不签？
胡思乱想着一出房间，念恩就嗅到空气里有种甜香的味道，她顺着味道一路走到厨房。
干净整洁的开放式厨房里，有个人影正在忙碌着，看背影绝不是唐剑英。
念恩轻咳了一声，那人立刻转身过来。
念恩，“……白导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令闻穿着一件印了三只喜气洋洋的猪头的大红围裙，手里还握了把木制锅铲，燃气灶上的锅子里煮着粘稠的紫米粥，香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