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离开家族跟随先帝这一点非常的不寻常,她自己是第一世家受尽万千宠爱金娇玉贵的嫡长女,可是当时居然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跟随先帝去起义,甚至跟自己的家族跟自己嫡亲的兄长作对。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像太后这样世袭的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我很好奇,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世人不知道的事情,导致太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并且真的让先帝成功了。
我默默的走在青石板上,走向太后的寝宫——栖凤阁,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当初静德妃求而不得的地方。
那几个赤金色的打字还在风中屹立,我看着这个地方,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凄凉……这个地方的女人,是做了多少的努力和付出才能够得到这样的地位。哪怕坐上了这个地位……她也一定不会消停,需要面对无时不刻的挑战和阴谋,所有人都想成为至高无上的那个人,所以才要过五关斩六将比所有人更努力一点才会更加的优秀,然后成为权利巅峰的人。
我当时悲哀的看着那几个字,完全不知道……自己后来也在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心甘情愿的因为一个人,一呆许多年,期间的痛苦……让我直到回到天朝也依然觉得心痛欲裂。但是……女人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坚强,除非……你真的经历过。
长相思……在长安……
那是静德妃的相公的故乡,她就是在那个地方遇见了对她终其一生求而不得的先帝。
先帝也是在那个地方邂逅了让他误终生的人,本来他是天底下最幸福最成功的人,后来因为那个女子,他毁了一切唾手可及的东西。毁了自己最初的梦想。现在他离开了,只剩下这座冰冷的宫殿和宫殿里的太后。
我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青石阶,青青扶着我的手,“娘娘,风大……还是进去避避吧,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侧脸看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怔,“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她仰脸粲然一笑,“以后……娘娘会知道的。”
我上辈子见过她,一定,可是此时我的记忆十分混乱,我慢慢的走入太后的宫殿,太后身边的嬷嬷看见我,低声说:“宸妃娘娘……太后乏了,您今儿个不若先回去,明日太后亲自召见您?”
她说的虽然是问句,但是明显没有征询我意见的意思,她在陈述一个事实——太后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我。
为什么呢?
青青走上前来,手持玉蛊,跪在寂静空荡的大殿里,朗声说:“民女柳青青求见太后。”
月嬷嬷在看见那个玉蛊的时候表情狠狠的怔了一下,她看着我,面容平静,“宸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卷起自己的衣物,微笑看着月嬷嬷,“还请嬷嬷通传,瑶嬛有要事想问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传召。”
我手臂上清晰的红线暴露在月嬷嬷面前,长相思妖娆的脉络在不甚明朗的大殿里显得十分抢眼诡异。
月嬷嬷冷眼看着我们两个人,我直直的跪在地上,“求太后召见。”
求你……一定要见我……我知道今天……就在今天……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太后……一定要见我……
我看着青青,她刚刚说自己叫柳青青,一定是太后知道的人,上辈子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她呢,为什么她知道的那么多,而且她的想法很周全,很有效,到底她是谁?
而且……她这么有气度的一个人,是怎么沦为丫鬟的?
我的思绪乱乱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想知道很多事情,一方面觉得知道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安宁了又不想知道。而且……即使知道事情的全貌,我依然不能回家。我现在依然对谢依依所说的事情耿耿于怀。
如果……我不能回家,那么现在所做的,我讨厌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和氏璧真的可以让我心想事成……如果真的可以,那么我一定要拿到和氏璧然后送自己回家……
我一直最奇怪的一件事情是——我是怎么穿越来的?
我从来不以为穿越是一件没有缘由的事情,既然我和谢依依都过来的……那么就不是偶然,这不是一种偶然的行为,最初我的穿越一定有什么契机。就像静玄交代的任务一样,我上辈子穿越而来或许也是一种契机。
就在我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时候,月嬷嬷从内殿走出来,低声对我们说:“太后召见,你们进去吧。”
说着她走向门前,叫人守好了别人外人进来,就领着我们进去了。
后来我想起来这件事,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好奇,如果当初太后不愿意见我,如果……
或许,我跟顾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但是就是因为这些波折,让我知道——真爱是真的可以穿越时空无法阻止的。
我穿过层层叠叠的帘幕,走过清新秀致的花台,终于看见了当初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傅丹景。我的表情凝重,眼神严肃,我和青青直直的跪在地上,“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眯起的双眼张开一条缝,她打量着我和身边的青青,笑容别有意味,“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把我们备受圣宠的宸妃娘娘吹到我这个栖凤阁来了。”
我被太后呛了一下,但是表情依旧恭谨诚恳。
青青拿着玉蛊,呈向太后,“太后息怒,宸妃娘娘有要是相禀。”
太后看了眼沉静大气的青青,“起来吧,有什么事情说就是的,我也算是你们的世伯母了,当初我们几家也算是唇亡齿寒,现在就只剩下我了。”
我听着太后的话摸不着头脑,反倒是青青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太后娘娘至今还记得昔日的情分,真真是难得啊……”
太后看了她一眼,“你姓柳?”
青青笑而不语,只是示意太后看玉蛊里的蛊虫。
我看得惊心动魄,乳白色翻滚的虫子在莹白的玉蛊里来回蠕动。
我淡淡的开口,“臣妾出生的时候就带有这种蛊毒,太后约莫也知道了……那么臣妾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发现的长相思,又是谁给陛下下毒?”
太后冷漠的挑起眼帘,“你想问的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我失笑,“太后英明。”
太后走下贵妃塌,微笑的走到我面前,“青衣也是时候知道这件事了……所以……她今日见你一定是跟你说与你的身份有关的事情,是么?”
我反正也没打算蛮她,于是低眉顺眼的点点头。
太后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扶着我站了起来。
她状似怀念的看向远方,“是了……你应该……叫我母后的……”
我震惊的看着太后,她脸上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在开玩笑。
我捂着嘴巴,“太后……”
太后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我,“可怜的孩子,你的母亲被静德妃所害……你又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进宫被一个身份不如你的人陷害,你不怨么?”
我的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茫,“怎么能不恨呢……”
怎么可能不恨,只不过……我的恨不是太后所理解的那种恨意。
她在一步一步诱导我接受自己高贵身份的事实,而我却一直知道——我不是什么公主,就算真的是公主,也是原来的的谢瑶嬛,我不过是个天朝的草根而已。我出身平民死于平民,生的卑微死的低贱,所以我不会在听见自己是皇室血统时对感觉自己有多么的高贵,我还是我——草根白领谢瑶嬛。
有的时候坚持本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认清自己的位置才会真正的融入大的环境,才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
太后拉着我走到贵妃塌前,笑意连连,“本来,如果青衣不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说出来的,只不过是委屈你了,但是现在……青衣既然已经知道了,你也有必要得知真相到底是什么……一切都是静德妃的错,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你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为静德妃的自私……”
我直觉的觉得这是一个跟母亲所说的完全不同的故事,我的母亲对先帝有情谊,所以她以为我的静德妃自己最大情敌的孩子的时候只是不愿意看见,却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我生怕我受委屈,因为我是她喜欢的人和那个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生下的孩子。但是当她得知并且以为我是她和先帝的孩子的时候,她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她那种作为母亲的愧疚和伤感以及希望得到我认同的心情,让我十分有感触。
可是太后,傅丹景这个女人,人人都以为她深爱着先帝,但是在我看来不尽然,凭她的手段她肯定是可以知道静德妃在做什么的,可是她不管不顾,看着先帝死在静德妃手里之后,冷静的把静德妃处死,宣布怀孕,然后扶持自己的棋子肖誉登基,等到肖誉长大,她发现这枚棋子不那么好用之后,就果断选择弃之。现在……这样一个女人想要跟我说当年的事情,我只觉得不寒而栗。
我想,太后总是会把我逼上绝路的。
太后开始追忆往昔,“那个时候我十五岁,正是少女情怀总是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傅家的嫡女,前朝的名门闺秀,大家闺秀的典范……照理说,我是应该入宫的,傅家的地位特殊,我不能辜负家族的尊容和供养。”
但是——太后的声音逐渐陷入了一种悲伤的难以言喻的状态,“我的外祖父临终前留下了一封书信,那封书信上写着前朝的西子是亡国妖姬,若是那一代出现了这个人,那么……就是灭国之兆。”
我突然想起来谢依依那一次有意无意的提起了那个亡国之妖姬西子,大概……她也是心生感慨的吧,那样倾国倾城的佳人,却注定了是祸水。
“我当夜被母亲叫到祠堂里,连夜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听着家族里的所有重要的人在讨论怎么做,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让我们家里的女子嫁给不同的势力不同的人,并且这个人由自己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