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觉得最难过的地方之一。
我和顾旻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是完全清醒的,就不可能发生这件事。我心里有点惊叹于柳青青的面面俱到,让我有点无所适从。目前来看,她并没有对我什么不利的企图,我可以放心,可是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拿和氏璧的碎片自己用而不是为听雪楼,她会杀了我的吧?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
可是眼前有更纠结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WhatcanIdo?
事情很简单,并且发生了……我们现在彼此之间的感觉是怎样,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到底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不知如何开口。
我还枕着他的手臂,就在刚刚我们还在一起,就在刚刚……我们以为对方都是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只是结束之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简直快要杀了我。
我看了看天色,“陛下什么时候会醒?”
他看着我的眼睛,静静的不说话,过了许久,他闪了闪睫毛,“如果……今天遇见的不是我……”
我失笑,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不可能不是你。听雪楼算无遗漏,我也是受害者。”
“为什么?”他的表情有点愤怒,估计也是猜到就在刚刚……他被听雪楼利用了,他淡淡的看了肖誉一眼,“连我会对肖誉出手都算好了,你们好算计。”
我看着他墨色的瞳仁,额前散落的碎发迎风飘扬,只是惆怅的说:“顾相英明,听雪楼都抓不住你的把柄,对于这种变数极大的人,我们一向不会放过,既然没有把柄,那就创造……在景轩帝宠幸妃嫔的时候……把陛下迷昏然后欺辱皇帝的宠妃,这是死罪吧?”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如果肖誉能杀了我……你以为他会放我活到现在?”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顾相是要做大事的人……夺人妻子,大概是最失民心的一件事叭?”
他冷冷的看着我,“你们的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任何人要挟,包括你。”
这个时候,我的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即使喜欢又有什么用,我们从来不相信彼此,即使两个人的距离贴近那么多,可是内心却不能再靠近一步,即使喜欢……也不能勇敢的开口。
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喜欢都奢侈于说出口的人。
所有的所有,明明是我喜欢你才会心甘情愿,可是我却只能让你以为这是我的计划,只能让你觉得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这样,我们才不会万劫不复。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谢瑶嬛……虽然我……可是……
我忍住快要掉落的泪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我淡淡的看着他的眼睛,坦诚而淡然,“做个交易,顾相觉得如何?”
顾旻失笑,他摇摇头,“我还在对你期望什么,你这样的女人……你还有心么?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温暖的时刻,你却这么冷静的跟我谈条件?”
我忍住内心的悲恸,傻瓜,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想帮你啊,有听雪楼帮你你才会更容易成功啊。
“顾相也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不若我们做个交易,也算是好聚好散。”我状似不在意的说。
“好聚好散?哈哈哈……好一个好聚好散,宸妃娘娘真是女中豪杰。”他的笑容很伤感,他就这样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他在控诉我的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可是我却只能报以微笑。
这个时空里,唯一让我留恋的,让我难以割舍的,让我觉得明天会是晴天的人……我要怎么才能告诉你——你是我的哥哥,可是……我爱你?
我从前就想过,我和我喜欢的人在跟彼此相濡以沫缠绵悱恻之后会是怎样一番幸福的光景,或者是甜蜜的互诉衷肠,或者是沉默的相拥而眠,或者是调皮的相互调戏,或者……可是从来没想过,在我清醒过来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我不喜欢你。
真是可悲可泣,可是我却只能微微一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好像要告诉全世界——我很好,没有悲伤,也没有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顾旻淡淡的开口,“我会让你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我曾经以为,你会是那个人。”
语毕他整理衣衫,看了我一眼,转身离我而去,走的时候说:“肖誉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清醒,他不会怀疑你的,三个月后苍国见。”
我抓着身上的被褥,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瞬间泪流满面。
不知道哭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坍塌了,绝尘而至,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从我的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我想起上辈子,一次激情之后,他看着我,环着我的腰,对我小意温柔,“等到天气好一点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我茫然的抬头看他,“嗯?”
他的表情认真而期待,“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我从前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想跟你一起做。”
“为什么是我?”
是啊……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可是……为什么是我?
他淡淡的低着头,只是迟疑的开口说:“我觉得,你是那个人——可以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就在刚刚,这个落寞的男子看着我,对我说:“我曾经……以为你是那个人。”
最感动的是,好像无论经历多少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遇见,无论最初和最后,我们对于对方是怎样的存在,但是……你总是能一眼找到我,能够认出或许我是这样的一个人——能给你温暖,陪你去做你来不及的所有事情,让你从此以后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
可是……对不起,我从来不是那一个。
我的掌心落下大滴大滴的泪珠,“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不是那个人……为什么……每一次都不得不伤害你……为什么你是我的哥哥……”
人世间的事情,十有八九不如意,却总有一两件让你伤的彻底。
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一句话就是——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我却不得不在这种时候在内心对着我喜欢的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反复说。
我看了看天色,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容颜——所谓红颜薄命,大抵如此。我的母亲苏青衣是美人,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刚历经云雨,我的脸色绯红,有一丝笑女儿的娇态,可是眉宇间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轻愁,蹙着的眉心形成一道淡淡的褶皱。我努力舒展它却无能为力,原来不开心的话,是怎么样都能看出来的。
我对着镜子描了一下自己的眉,突然想起可悲可泣的琵琶女: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我,对着镜子描眉的时候,也是这么难过的无比复加的。
收拾好妆容,我又费力的把景轩帝挪到我的床上,虽然很吃力,但终归是把他弄上去了。然后我把他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脑袋下面,点起了正常的龙诞香,把屋子里奇怪的东西都清除掉,安心的趟在肖誉身边入寝。
真希望这样睡下去,醒来又是一个晴天。
如果有机会,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你去放风筝,如果有机会……我真的真的很想去跟你完成我们从来没有做过的那么多事。
我渐渐陷入梦乡,听见肖誉悉悉索索的动作,我知道……他的药效解了。既然顾旻说他不会怀疑,我也不用担心,我继续闭着眼睛,却突然听见肖誉低沉而愉悦的声音,“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爱妃当真绝色也。”
这个时候,我也无法继续装睡了,因为殿外突然传来了太监总管高威的声音:“陛下……不好了……谢安嫔小产了。”
我揉揉脑袋,谢依依……终于流产了。
我缓缓起身,看着镇定自若的景轩帝有点不知所措,我既没有装的十分忧心恨不得飞过去那么焦急,也没有装淡定或者幸灾乐祸,我只是奇怪的看着景轩帝,一副“接下来怎么办”的架势,没有开口,等待大BOSS发号施令。
肖誉对我的反映十分满意,他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脑袋,“爱妃替朕更衣,咱们去铃兰殿。”
我走过去取刚刚被我强行拔下来的衣服,“臣妾这个时候去怕是不好,不若陛下自己去吧。”
他握着我柔若无骨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拨开,玩味的看着我,“论辈分,你是嫡姐她是庶妹,论位分,你是宸妃她是安嫔,你去看她,是给了她莫大的恩赐,既如此,爱妃就赏脸陪朕走一趟吧。”
我帮肖誉系上腰带,平静的说:“陛下……这个时候谢安嫔需要的是您,臣妾这一去,不过是徒增烦恼,而且探望的话,完全可以明儿个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景轩帝神色不悦的看着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宫妃嫔都会去探望,爱妃这样……未免无情了。”
我苦笑一下,向景轩帝行礼,“陛下恕罪,臣妾想差了。”
于是永安殿的一众人在深更半夜打着灯笼赶去谢安嫔的寝宫。
其实如果我想小产的毫无把柄,也一定会选择在深夜。晚上的时候大家睡的迷迷糊糊的,真正愿意费尽心思搞清楚真相的人除了被冤枉的那一个,其他都会草草了事,这样自己动手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这一点我跟谢依依达成了共识。
当我踏入铃兰殿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真的是!这么点破事,皇帝的妃嫔全到齐了,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嘴脸,那个表情最悲伤的妃子脸上画了一层浓厚的妆容,头发上簪了好多乱七八糟的首饰,生生把自己搞成了移动的珠宝架。我发现大多数妃嫔虽然伤感但是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侧脸看景轩帝,妃嫔过来的原因是希望能博得景轩帝的青睐从而晋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