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皱眉,看着我,声音低沉,“最有可能的是景轩帝肖誉,但是——现在除掉顾旻对肖誉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把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景轩帝自己身上去,而且……这次顾相的出行是陛下下旨的,若是陛下出手,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所以我猜是江南当地的几个官吏,因为被查出来受贿金额巨大,所以痛下杀手。”
我却皱眉不同意,“可是——钦差御史这种事情,死了一个还会来第二个的,毕竟江南的税收和贪官污吏历来都是盛明的大难题。”
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是少主你要知道,若是连顾相都敢杀,以后去的人哪个敢动真格的查看,都是做做样子保命而已——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根本就不可能是景轩帝下的手,若是连顾相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江南迟早出事。”
我冷笑,“可是你以为江南有什么人有那么大能耐把顾旻弄死?”
青青捂住我的嘴巴,“少主,慎行慎言,顾相吉人自有天相,没那么容易死的。”
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谁知道呢。”
我也希望他活得安然无恙,但是——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我忍不住的干呕出来,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青青见状,大惊失色,“少主……快,赶紧去请太医。”
我伸手制止已经晚了,我恨恨的看着青青,“若是因为身子骨不好无法陪肖誉去苍国,后果谁来负责?”
青青快要哭出来了的看着我,眼神略带垂怜,“少主……若是顾相真的出事,那么你就是先帝唯一的嫡亲血脉了,现在你千万不能出事,即使不能陪陛下去苍国,听雪楼还是有办法让肖誉不得不立你为后,这都不是问题,可是——若是您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甚至这个时空都要重新流转……我们根本看不见希望的曙光,毕竟对于听雪楼来说,天见石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青青说的是轮回重生,也是我一直搞不清楚的地方。
如果我真的是因为天见石重生而来,那么是不是我毁了天见石时光就会倒流,顾旻就不会出事?
我急切的问:“天见石……天见石……我现在能见它么?”
青青无奈的摇了摇头,“少主,您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看身子骨。”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不适感,微微一笑,“我现在哪有心情管自己?顾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谢依依圣宠正盛,肖誉对我不闻不问——”
顿了顿,我问青青,“太后那边,你有几成把握会处罚谢依依?”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刚刚青青叫去传召太医的小力士回来了,他请来了上一次肖誉特意指定给我的那个苗疆太医,对着内殿传召:“林太医到——”
我和青青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闭嘴,我挤出一丝笑意,看着匍匐前进跪在地上的林太医。
“御医院林申见过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万安。”
“免了,本宫今日觉得身体不适,你来瞧瞧吧,有劳林太医了。”
林申行了个大礼,“是,娘娘。”
他走到我身边,手放在丝帕上给我把脉,眼神严肃,表情凝重。
过了一会,林太医微微沉吟,“宸妃娘娘受否最近身感不适,有恶心反胃的症状,体虚容易疲乏,睡眠不足以睡不醒?”
我看了青青一眼,青青马上道:“是——娘娘今日身体非常不好,许是上次余毒未清。”
林申迟疑的开口,眼神犹豫的看着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失笑,“林太医但说无妨,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知晓,没有什么忌讳的,我还能活多久?”
林太医惊恐的摇了摇头,跪在我面前,“宸妃娘娘恕罪,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娘娘身体安康并无大碍,长命百岁。娘娘若是有事,下官可是要被处斩的。”
我无奈的笑笑,“无妨,我会去陛下那里给你求情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申跪在地上,语气略微激动,“微臣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但是学医的人一摸就知道,宸妃娘娘的脉象,怕是有喜了。”
我的心“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
若是我有喜了,那么——孩子就是顾旻的。
我摆摆手,示意他闭嘴,然后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是啊,我就是最近的小日子,最近没有来,我以为是中毒之后身体没有恢复所以没有在意,自己想吐反复恶心也是觉得可能估摸着是毒素伤到胃了……
而现在——居然有人告诉我,我怀孕了。
青青是最先反映过来的人,她的表情很纠结,一种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吓的情绪停留在脸上一时没有转换过来,她看着林申,迟疑的问:“林太医,孩子……孩子怎么样,娘娘前些日子服下的毒会有影响么?”
林申表情纠结,“娘娘恕罪,微臣不擅长妇科,还是——请太医院资历老的医政来给娘娘请脉吧,毕竟事关皇子,娘娘不得大意。”
我皱了皱眉,“孩子能不能保住?”
我的内心继刚刚又开始新一轮的翻江倒海。
如果换做之前,我知道这个孩子是我和顾旻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拿掉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离开的羁绊,还因为他很有身带残疾,比较我是顾旻的亲生妹妹——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适合有孕,即使有了孩子,也能认景轩帝肖誉做爹,这样对顾旻很不公平。
我淡淡的表情吓坏了青青,她马上叫来一个小力士,“快去太医院请医政过来,娘娘有孕了。”
看着小力士离开,青青表情凝重的看着我,眼中尽是祈求,我瞥开眼不看她,我怕自己动摇——到底,这个孩子,是留也不留?
突然我想起肖誉前些日子留下来的圣旨,眼前一亮,“青青,给五妹妹请脉的是哪位太医?”
青青没说话,反倒是林申林太医开口,“回娘娘,正是医政,事关龙嗣,都是医政出来请脉的。”
我微微一笑,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我淡淡的看着林申,“林太医可知,谢安嫔当日是如何落胎的?”
青青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补充,笑着问:“当日太后和陛下的注意力被皇后宫里的事情转移了,我们也没有空关心五小姐,娘娘一直念念不忘。毕竟谢安嫔是宸妃娘娘的娘家妹妹……一直忘了问,而今我们娘娘有喜,怕是谢安嫔会触景伤情,还请林太医若是知晓,必要告诉我们娘娘,以免意外再次发生。”
林申转了转眼珠子,微微一笑,“娘娘若是想知道,不妨等医政来了之后再问,这些皇嗣的事情,下官一向不清楚,不过——”
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倒是确实问过太医院,谢安嫔年纪轻轻也没有什么人迫害,孩子怎么突然的就没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是在皇后没了的时候没的,说出去也晦气,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我和青青对望一眼,微微一笑,这个林申是个聪明人,如果他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我们之前的计划,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
我微微一笑,“有劳林太医了,不知道……我这一胎生下来,我的身体是否承受的了?”
林太医皱眉不语,末了屈身下跪,“臣斗胆问娘娘一句——娘娘的蛊毒是否是在娘胎里传下来的?”
我看了青青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青青微微一笑,对着林太医说,“虽说是娘胎里带着的,但是——娘娘本身是在九岁时才复发的。”
我注意到了青青的措辞——九岁复发。
我一直想知道,长相思为什么这辈子就神一样的出现了,而在上辈子一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或者携带着这一类的病毒一样的蛊毒。
我淡淡的看了林太医一眼,“林太医有何指教?”
林太医微微一笑,“若是娘娘这一胎生的是男孩,微臣倒是有法子把这种蛊毒彻底除掉,也不会再传下去了。”
我抬眼看了看他,“说话之前要三思的,林太医可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对本宫说出这句话的——”我微微一笑,“况且,长相思……本身就是无药可解。”
林太医微微垂了眼睫,用低沉的语气告诉我,“娘娘若是不放心,微臣大可以立下军令状——况且,这等事情,借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都不敢乱说。只不过,长相思的确可以解。最开始养出这种蛊虫的人——就是家父。”
我凝眉不语,淡淡的看着他,“你的父亲……是静德妃的旧好?”
林太医笑的讽刺,“娘娘若是想借这种事情来观察我的心境的话,未免太武断了。我的父亲,是当年静德妃的丈夫,是她堂堂正正的丈夫,却因为静德妃被先帝看上,落得一个旧好的称呼——”
青青挡在我面前,看着林太医的眼睛,“那么,你的母亲难道不是静德妃么?”
林太医笑着摇摇头,“我是家里最不受欢迎的庶子……当年我的母亲是静德妃的陪嫁丫鬟,一不小心勾引了我的父亲,之后被处死,后来先帝爱上当时的夫人,后来的静德妃……所以,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青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当年的确走丢了一个人,我们怎么都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最后去了哪里——没想到……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摆摆手,示意青青住口,我微微坐起来,虚弱的笑着,“林太医既然是静德妃的后人,必然是有方法的,只不过——若是需要我跟你合作或者帮你复仇——”
林太医微笑的看了我一眼,语气淡然,“娘娘想多了,我若是想复仇,有一万种方法让肖誉生不如死,只不过我从来不恨他们罢了。”
顿了顿,他的眼睛阴沉起来,“我从出生就是林家的禁忌,我的母亲是不要脸的爬床丫鬟,我的父亲为了照顾他结发妻子静德妃的感受,对我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甚至不让我上族谱。”
我和青青对视一眼,难怪,一个没上族谱的人,这也算是另一种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