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扑哧”一声，冯梓龙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说兄弟，你都知道了还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不要戳穿我呢？”
“那她又是怎样的态度呢？”显得意尽阑珊，顾少琛其实对别人的情感是非着实提不起兴致。
“她呀……”冯梓龙轻笑着，可眼神却是不由自主地回避着顾少琛，“如果我说她有心复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他的遣词极其的戏剧，既然邹赫敏想找他复合，那为什么还要用上“如果”二字呢？
顾少琛望着冯梓龙的视线从头到尾不曾变过，一如他来之前般的讳莫如深。
“感情这种事，还得问过你这个当事人，我没办法出主意。”双手交托，顾少琛理性的说道，“但是这么多年来邹赫敏一直在等你回来，尤其是那一次知道你受伤时她紧张的样子，我难以想象当年她到底做出什么事情需要让你们非分手不可。”
“你真的不知道？”冯梓龙眼中的厉光被敛在了镜片之下，可声音却是没有掩饰，“我以为赫敏肯定会告诉……”
声音突然停顿，冯梓龙朝着顾少琛打量了好半晌，随即，他却是倏地话锋骤转，“不对，她又怎么会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呢？她想必最害怕知道的人，就是你……”
“嗯？”
聪明如顾少琛又怎么会听不出冯梓龙这话中的意有所指，只是说来倒也新鲜，这一次他确实不知道冯梓龙究竟所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个什么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往事已去，也就无谓多提了……”悲凉地叹了一句，冯梓龙说道，“或许等哪天我跟赫敏之间的事情厘清了，真相也就大白了。”
微微颌首，顾少琛对此没有多大的感慨，只是在冯梓龙沉默下来了之后，他才开口问，“所以你今天过来只是想找我谈她的事情？”
这可不是往日里顾少琛对冯梓龙的认知。
除了当年冯梓龙自动请调西雅图之外表现出的反常之外，尽管对邹赫敏有再多的情感，他都始终压抑得很深。
今天，又突然大失所常了？
果然，冯梓龙接下去的话刚好就为顾少琛解惑了。
“肯定不是了，其实我这一次出国更多的是想寻求一下跟国外合作商洽谈，可是人家的意向都是跟国内有底蕴的公司合作，像我这种刚刚白手起家的，人家都看不上……”
“或许你可以先考虑把公司办下来，起码对方心里也会有个底，毕竟按照我们多年的谈判经验，单独以你一个名字作抵押想要让对方把订单直接交给你执行，这点难度确实是大。”顾少琛了解冯梓龙的想法跟目前的打算，所以他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谈何容易，这些都是需要……”
“我可以投资。”
淡淡的，顾少琛抛出了这么一句犹如平地惊雷般的话语，直直地炸在了冯梓龙的心上。
“你？”嚅喏了好半晌，冯梓龙才找回声音，“但是如果跟你合作的话，这其中会不会……”
顿了一下，冯梓龙呼了一口气，然后直接摊开了说，“说句老实话，我现在目标的几个合作商，其中不乏有正在跟江山集团合作的，如果你入资的话，这其中会不会惹人非议了一些？”
“哈哈……”听到他这么说，顾少琛却是倏地朗声大笑了出来，“你都敢公然在江山集团总裁办公室里谈论撬墙脚的事情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惹人非议这些事情吗？”
摇了摇头，顾少琛接下去一句话，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况且，如果你真的能够挖走江山的订单，说明的只是江山集团内部人员的不足，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冯梓龙微愕，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上来，刚才所想的，也仅仅是顾少琛在这两面之间，稍有不慎容易就会被人冠上“假公济私”的帽子。
“所以，你这是没意见？”
双手一摊，顾少琛难得说出一句这么市侩的话，“能赚钱的事情，我从来不会有意见。”
“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年我们在华尔街捞金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毕业呢，可是你对股市的眼光总是那么毒，这让跟着你后面的我也着实赚了不少私房钱……”回忆起当年的时候，冯梓龙的眼睛有那么瞬间亮了起来，可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很快的便又被他敛了下去。
然而，顾少琛却是看到了，“怎么了？”
“可是我始终也只能靠着你，就连我们毕业了之后，我也只能在江山集团才能一展抱负，这么多年下来感觉就像是混吃等死赖着你似的……”
“你错了！”顾少琛冷冷地打断他的自嘲，“第一，让你进江山集团出任高位，不是因为我们的私交，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第二，如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只有‘混吃等死’这四个字，那么我建议你重新收拾好心态，因为这不是扬帆起航前该有的状况。”
“你总是这么严肃。”冯梓龙却是突地失笑，然后拍了拍坐在他右手边上的顾少琛的肩膀，状似淡然般，他突然开口说，“其实如果我想重回江山集团再历练几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骤然转折，就连顾少琛都在这一刻抬起诧异的眼眸望着冯梓龙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随即他才哑沉着嗓音问，“当初回国的时候我劝过你，但是你……依旧执意要引咎辞职，我以为你该是下定决心了。”
顾少琛拧眉，对于冯梓龙这突然不按牌理出牌他着实有些诧异，但却不至于真的有那么困惑。
他若是不这么做的话，顾少琛反倒是要纳闷了。
“但是计划是饱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冯梓龙的嗓音带着些些的挫败，难掩失望的说，“我当初也以为我该是把行情给摸透了，所以信誓旦旦的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国内的人思想做法比国外的要保守得多，对于我这个没有任何王冠加持的人根本就信不过。”
冯梓龙这么说，其实无非就是承认了刚才顾少琛说的话了。
遭遇滑铁卢之后，他才会想要从国外引进代言产品，但一般这种品牌大公司看的都是资金实力，一般新创立的小公司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要跟我合资自己干，还是想要重回江山集团呢？”不管冯梓龙究竟心底里还有什么打算，顾少琛却只是问出了最终的核心问题。
“……”
定定的注视着顾少琛的脸色，冯梓龙显然心中也在盘算着顾少琛的态度。
其实早在他还未踏进这里之前，双方就已经开始了对彼此的试探。
他是，顾少琛亦是。
可是，他是因为揣测不清楚顾少琛的态度才需要这么战战兢兢。
可顾少琛呢，他的态度为什么也会这么晦暗不明？
“少琛，是不是因为安瑾这件事情，所以你对我的能力质疑了？”敞开心扉，冯梓龙直接开口问。
“不是。”顾少琛没有看冯梓龙，而是敛着眸子低着头，“而是你这样反反覆覆，我感觉已经不是我熟悉的你了。”
顿时，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住了似的，冯梓龙眼神微滞地望着顾少琛，却是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少琛，你这是什么意思？”冯梓龙甚至不敢深思这句话究竟带着怎样的含义，所以他单刀直入。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离以前预想的我们越来越远了，你是这样，我也一样。”熟练的醒着茶，顾少琛声音低低淡淡地说。
“我不明白……”
“梓龙，我们也算是认识了有快要二十年了吧？”顾少琛突地笑了笑，手下动作娴熟地端起茶壶开始泡起茶来，“当年你是个插班生，我记得当时你家刚搬到S市来，你爸妈都只是教书的老师，以前小时候我总觉得你会跟你爸妈一样，最后选择当一个老师。”
“为什么呢？”冯梓龙失笑，在他的印象中他可是从未对顾少琛说过要去当一个老是，更不曾表现过有这一方面的志向，“我看起来那么古板吗？”
“也不是古板……”微一思忖，顾少琛将一杯茶放在冯梓龙面前，然后轻笑接着说，“可能是那时候你就已经戴着眼镜，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教师的样子。”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妈都死得早，或许我真的就走上那条路了，虽然他们车祸死后对方赔偿的钱是让出国留学生活费用无忧，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景却是一去不复返了。”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冯梓龙也算是鞠了一把辛酸泪。
顾少琛的眼神沉淀着，眼底的深邃如同一汪深泉不可见底，像是清澈无波，可更多的却是暗涌如潮。
只是，一切都被他敛在了他的防备之下。
“其实，我倒是有些后悔当时跟你一起出国留学，甚至在华尔街第一次冒险之后，我就应该让你退出，而不是拉着你一起特训。”
顾少琛说的清冷矜贵，让人完全听不出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