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路上,依柳一直不安,刚才赵忠良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明显听到他的叹气声,他为什么叹息。依柳烦恼掀开帘帐,看向外边。
“依柳,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能见跟爹爹就面圣了,听说面圣的场景很壮观,陛下会犒赏三军,给予战功显赫的军官丰厚的赏赐。
依柳无心听这些,不过想到那个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依柳依旧是心驰神往。那样壮观的场景她不曾见过,她也不曾见过那个所谓的天子,是如何让天下人臣服。对于这个世界,虽然她已经生活了十五年,还是太陌生。除了将军府,射场,她再无去过其他的地方,这就是她的生活,永远被监禁在这个小小世界。
依柳伸出头看了一眼赵宇轩,赵宇轩也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这边,赵宇轩已经换下一身军装,一袭华服衬得他更加的光彩迷人,俊朗的面孔,刚毅的身躯,战功显赫,是多少富家千金梦寐以求的完美夫君。可是他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她,只是这个一直和他生活了十年的女子,即使她只是个丫鬟,身份低微,可是她一生的才学是他所不能及的,她的气度,她的情操,她的全部都深深吸引着他,他发誓,非她不娶。
依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论品行,论才学,是天才多少女子所不及的,更何况她的美貌,虽然身在深闺,可依旧挡不住她的容颜,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直叫人看一眼便终身难忘,即使是赵宇轩在看过他亲身母亲的那张绝美容颜,依旧惊叹依柳的面容,他有时都在怀疑,她真的是尘世间的女子吗,那绝世容颜仿佛天上仙女下凡,是怎样的一双手,才能雕刻出这样一张脸。她简直就是天下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两人眼光在空中相遇,赵宇轩会意上前,低头说道:“别怕,待会儿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只是陛下犒赏三军。”
依柳不确定的点点头,如果只是单纯的仪式,为何会突然叫上赵青云和她,不好的预兆在依柳心中升起,依柳看了看外边,赵宇轩已骑马上前,与赵忠良并排,依柳只得放下帘子。
“依柳,你跟哥哥说什么呢,这么神秘?”
赵青云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趴在依柳身上问东问西的,依柳只是笑而不语,赵青云无趣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掀起帘子东看西看,忽然大叫起来:“依柳,你快看,我们到皇城。”
依柳伸出头往前看,庄严无比的城门立刻呈现在眼前,依柳的心不觉收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一排排整齐的队伍慢慢往里移动,皇城也离依柳越来越近,在城门关上那一刻,依柳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她真的进了天朝的皇城了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皇城,为什么当她踏进这地方的时候,觉得如此的悲伤,没有丝毫的喜悦,巨大的伤感自心而发,将她紧紧包围,随着马车的一步步迁入,她的心似乎也慢慢沉落,即将被湮没在这个冷漠无情的地方。
“依柳,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赵青云见依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放心的问道,依柳摇摇头,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只是紧张。”
赵青云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高兴地说道:“依柳,我没听错吧,你也会有紧张的一天。”
被赵青云这么一说,依柳暂时没那么紧张,她总能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让她安心,依柳感激的看了一眼赵青云,不知赵青云是不是故意的,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她。依柳轻轻一笑,掩饰住这颗慌乱的心,亦掩饰住内心的悸动。
“小姐,下车吧,皇城内不允许行车。”
“我知道了,扶我下车吧。”
赵青云掀开车帘,由下属扶下车,依柳也跟随下了车,站在皇城之内,依柳觉得恍然,这在她看来,似乎就是一场梦。多年前她还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孤儿,现如今却可以站在这皇城,本该曝尸荒野的她竟然也能在有生之年那么有幸的来到这座天下最华丽的宫殿,见到天下最尊贵的人。
“依柳,我们走。”
赵青云唤道,拉回了依柳飘飞的思绪,依柳微敛心神,立刻上前扶着赵青云,毕竟在外人眼里,赵青云还是自己的主子,她还是要随时谨记自己的身份,万不可持宠而娇,忘了自己人微言轻。然而这些赵青云并不在意,也只有在别人跟前,赵青云才会摆出主人的架子,依柳很感激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她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他们,而不是别人。
“依柳,待会儿你就跟在一旁,别走远,待会儿见到皇上的话,千万不要抬头,能避则避。”
依柳默然点头,这她是知道的,她还没那么不懂事,皇家的规矩太多,性子又捉摸不透,整天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是一种折磨。况且那人还是当今天皇,掌握人的生杀大权,他还没那么不要命,主动将自己的性命送上。
“依柳,快跟上。”
听到赵青云的呼唤,依柳紧跟其后,尽力压低头,只是悄悄用余光观察眼前的形势,两旁的侍卫正气凌然的整齐的站在那,直叫人看了心生畏惧,脚步也跟着沉重起来。皇城不愧是皇城,有足够的威严去镇压人,依柳跟着赵青云的脚步慢慢的往前移,知道被一个太监带到一快大场上,这里是建章台,皇宫举行祭祀、册封及盛大活动时用的,三军齐聚将建章台衬得更加庄严高大,依柳一眼就看到高台上那抹明黄,被众人围住,明黄的帘布遮住了他的脸貌,却挡不住他天生的帝皇的威严,依柳离他即使离他很远,依旧能感受的到他那被珠帘遮住下的庄严,亦感到无限的压力压在心头。
普天之下,能穿玄黄衣服的人,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还能有谁。也就在这时,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不知依柳是不是心虚,立刻把头深深的埋在颈间,不敢再抬头。
也就是在此时,所有人都站定,纷纷跪下,齐呼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浩浩荡荡,灌溉了整个皇城,只见那人从帘帐中出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臣服,“众位爱卿平生,你们可是天朝的功臣,不必行此大礼。”
“谢万岁!”又是一声巨响,依柳整个人的愣在那,竟忘了起身,赵青云急忙将其从地上拽起来,不远处的赵宇轩也着急的看向这边。而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全都落入高台上每个人的眼里,只听见高台上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大胆奴才,竟敢在陛下面前失礼,来人,拉下去。”
看到有人来拉她,依柳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触怒天威了,于是叩首,一旁的赵青云和赵宇轩无不是着急的如坐针毡。
“参见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贱蹄子,你有什么资格跟皇上说话?”
依柳瞪了高台上那个猥琐的太监一眼,那眼神冰冷的足以杀人,那人立刻不敢发作了。
“你有何话说?”这是皇上说的,声音虽不大,可是天生的皇家天威便足以让人心生畏惧,只是那只是平常人,依柳则是个意外,她要等的就是这一刻。依柳抬头直视那人,吓得赵宇轩紧张的握紧双拳,赵忠良也不安的看向他们的皇上,眼中似乎还带有中意料之内的感觉。
依柳从容不迫的对着玄黄说道:“陛下今天可是犒赏三军的?”
“当然。”
“犒赏三军自然是好,可是莫不要让众将士寒了心。”
“此话怎讲?”
“陛下还未说话,这位公公便要处罚奴婢,皇上还未发言,他便替皇上做了处决,难道他就是代表皇上来惩处的吗?”
那人一听,自己确实越距了,急忙跪下求饶:“皇上,奴才知道错了,饶了奴才吧。”
玄衣一摆,便叫人将他拉了下去,转而又对下边人说道:“朕管教不严,叫各位卿家见笑了,来人,放了那位姑娘。”
说完,那些人便放开了依柳,依柳舒了一口气,淡然起身,她抬头看了一眼上边的人,那人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次她没有躲避,只是微笑,那人一愣,遂起身,叫人带领众将领下去领赏,后来无非就是庆功宴什么的,可是,也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晚宴,将依柳推向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