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幕深沉,明玉门的人怎么敢大肆寻找黎叶,要是一头栽进裂缝中怎么办?唯有月羽泪心急如焚,便是她性子沉静温婉,也几乎忍不住要和他们吵起来了。
“你们不去也行,但莫要阻拦我!”月羽泪强压着心头的焦灼,冷冷环视着众人,便想强闯出去。
明玉门那位空间大成者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封号武棱玄尊。此刻听着月羽泪气恼的话语,不禁眉头一皱,缓缓道:“羽泪小姐莫要动怒,周围全是空间裂缝,要是万一出个好歹……”
月羽泪的神情已经彻底冰冷下来,她的右手遮掩在宽大的袖袍中,已经狠狠攥紧了投影无冰尺。她必须把态度表现得强硬一些,否则光凭她一人如何寻找黎叶?还是借用明玉门的力量才最有效果。
但还没等她决然开口,远处已经传来一声呼唤:“泪儿,我没事。”
众人豁然回头,只见黎叶正从另一头轻轻走来,神色淡然从容,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月羽泪见他安然无恙,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连忙绕过面前阻拦她的长老,快步跑到黎叶身边,抿着唇轻声道:“刚刚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就说是虚惊一场嘛,羽泪小姐过于担心了……”明玉门众位长老面面相觑,最后笑了笑道。
黎叶的神色却十分严肃郑重:“并不是虚惊一场,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都惊讶地看着黎叶。等他简略地讲述完刚刚的经历后,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真是那等高手,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来?”一位长老当然不可能盲目相信他,不禁质疑道。
黎叶也不再隐藏实力,直接运起空间之道,进入以身融界的状态,然后他便在众多人的目光凝聚下凭空消失了。
而他再次出现时,却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离他最近的那位长老还被吓了一跳,同时有些后怕地想到,若是黎叶心怀不轨对他动手,这么突然的情况下他恐怕很难防备。
武棱玄尊瞳孔一缩,眸光有些惊异。他虽然猜到黎叶天赋很高,否则月家的人也不会对他那么客气,但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竟有大成的空间造诣,便是放眼全大陆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明玉门的人顿时鸦雀无声,对黎叶成功脱身再无质疑了。笑话,一个空间大成者都不能来去自如,那他们又算什么?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月羽泪当然不会惊奇,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最严峻的问题。
众人顿时回过神来,武棱玄尊沉吟道:“黎小友,你还记得那个锦衣男子的样貌吗?”
知道了黎叶的真实修为后,武棱玄尊便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淡漠,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亲近和客气。
黎叶也没在意这些人态度上的变化,回忆片刻后,便拿出一枚晶石刻录出了锦衣男子两人的面貌,准确度能有八、九成。毕竟他虽然走得匆忙,但好歹也和锦衣男子过了过手,多少有点印象。
明玉门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位长老死死地盯着这二人,沉声道:“竟是灵深门的银生玄尊和煞影玄尊!”
黎叶依稀听过灵深门这个名字,但一时片刻间却想不起来,只能疑惑地看向武棱玄尊。
武棱玄尊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才缓缓道:“魔道五大宗门中,灵深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他四门一同联手才能压制住它,只因魔道八大至高秘法中,灵深门就拥有三种!”
月羽泪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光凭武棱玄尊简简单单的介绍,她已经隐隐察觉出这个魔道宗门的厉害,而现在他们已经被盯上了,少不得便是几番恶战。
“羽泪小姐,现在最需要小心安全的便是你,不过我们会拼尽全力护得你平安的。”武棱玄尊又看向月羽泪,正色道。
在场都没有蠢人,灵深门的突兀出现已经让众人联想到了很多事,其中最可能招来祸端的便是无冰尺。本来正道紫元殿就有了一件上品圣器罗虚刀,魔道诸人哪能容忍他们再夺去一件?这样不就打破三道之间的平衡了吗?
武棱玄尊其实是有几分愧疚的,本来月羽泪在月家待得好好的,现在却时刻面临生命危险,他甚至都没有十足把握护得她周全。因为那银生玄尊已经是灵深门的最高巨头之一了,他估量来估量去,都没有战胜对方的信心。
月羽泪却显得比所有人都要平静,她并非温室中弱不禁风的花朵,这些年来也历经了不少风雨,甚至都度过了生死之劫,纵然陡遇大变,也不会变了颜色。
“事已至此,对方既然打草惊蛇了,必然会改变策略,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月羽泪看向众人,冷静地说道。
武棱玄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见两个年轻人犹自淡然平静,心中不由暗道一声惭愧,沉吟片刻后道:“黎小友,你空间造诣高,便时刻伴在羽泪小姐身边,若是……若是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你便抛开其他一切,只顾带着羽泪小姐脱身。”
随后他又转向其余人,重新编排了一次队形,分出了充足的人手镇守在周围,但有风吹草动,便即刻警示汇报。
折腾了一段时间,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众人再度恢复了片刻精神,便重新踏上了行程。只是每个人心头都覆着浓浓一层阴翳,不但小心提防着周围的空间裂缝,还要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袭击。
也许是众人的错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他们,仿佛深夜中的孤狼,又像是大漠中的秃鹫,只等他们身心俱疲之时,便给予残忍的重击。
这样紧绷神经不过数日,众人便已经疲惫不堪,即使互相轮换着职守,也感到一阵力不从心。明明神力和身体状况都处在巅峰,但精神上已经困倦无比,化作了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在第十三天的夜晚,众人虽然无精打采,但还是轮流镇守着四周,防止被突然袭击。但他们毕竟不是永远不知道疲乏的机器,好容易熬到凌晨时分,不知不觉中便有些懈怠了。
一位化圣境的武师盘膝坐在外围,两眼无神地注视着空空旷旷的大漠,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忽然间,他眼前一暗,仿佛有一阵轻微的风徐徐吹过。这位武师豁然惊醒,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就有一只手从他肩后出现,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随后一柄利刃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脖颈,湿湿热热的血液便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前胸衣襟。
与此同时,又是噗的一声轻响,一柄长刀从斜刺里出现,直接捅进了另一位武师的心窝,霸道的神力随之席卷而入,一瞬间便破灭了那位武师的所有生机。
但这两人的死去也终于令其他人发现了敌踪,明玉门好歹也是正道的支柱宗门,门中长老也不至于那么不堪,此刻纷纷反应迅速,一边严密地保护着月羽泪,一边抽出兵器迎向敌手。
黑夜中不方便到处乱跑,众人只能死战到底,索性来犯者并不多,只有寥寥三位玄尊,化圣境的直接没有。在武棱玄尊的悍然出手下,片刻间便重伤了其中一人。
敌人却也狡猾,并不多做缠斗,且战且退,没过多久便没入深深夜色中,就此消失不见。
唯有武棱玄尊神色冰寒地看着满地鲜血,看着自家宗门死去的几位武师,心中怒火腾腾,却全然无处发泄。
他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吩咐其余人将地上的尸体就地掩埋了,默默地哀悼了片刻。
天亮时,众人再度前行,但气氛却变得更加压抑沉重,还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而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总有人坚持不懈地来袭击,折腾得众人无法休息,只能打起全副精神投入战斗。
这样的局面憋屈而被动,敌在暗我在明,偏偏这些人还神出鬼没,众人虽然尝试过跟踪,但茫茫大漠中,对方七拐八拐便迅速没了影迹,压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群人完全是隐伏在夜色中的恶狼,随时都会冲杀出来,撕咬一块肉后即刻退走,一步一步把人逼向疲累崩溃的边缘。武棱玄尊也知道遇上了厉害对手,对方暴露行踪后反倒变得肆无忌惮,恰恰利用众人的紧张心理,猫戏老鼠般玩弄着他们,毕竟千日防贼终有一疏,这几日下来他们已经死了七位化圣武师,便是不多的六位玄尊也是个个带伤。
再这样下去,无需敌人再次来攻,自己这边就要率先崩溃了。因为熬了这么久,他们也只走了一小半路程,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再走七十多天,众人便仿佛在阿鼻地狱中煎熬。
最可恨的是,灵深门连连袭击了四天后,又突然偃旗息鼓了,众人提心吊胆了整整五天,他们都没有丝毫动静,反倒将明玉门一众折磨得死去活来。
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武棱玄尊也只好下令暂停行进,用了整整一个白天来恢复众人的伤势和精力,这才略略提高了低靡的士气。
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了,灵深门故意戏弄他们一般,时而攻打,时而平静,全然没有规律,折腾得众人心力交瘁,不得不牺牲白天的时间来恢复元气,行程更是被无限拖慢了。
月羽泪将一切看在眼里,对明玉门的淡淡抵触也逐渐消散了,毕竟无论怎么说,眼下也算是共患难了一次,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不过,她出手的次数并不多,一般都被严密地保护在最核心,黎叶也因为要保护她,被安排在最中间,这些天里基本没有动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