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并不怎么待见明玉门的人,但他对月羽泪的定位一直是月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自然也有着长辈的怜爱关怀。更何况撇开这些不谈,灵深门身为魔道中执牛耳者,若是得到了无冰尺,恐怕会立即整合各大宗门与正道开战,这后果太严重了。
“您也保重!”事已至此,月羽泪只能咬咬牙说道。即便她内心思绪纷杂,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时间紧张,容不得太多犹豫。
黎叶也飞快地盘算了一下,银生玄尊的两个属下还远远掉在后面,一时半会追不上来,就算追过来了也要被空间乱流折腾得够呛。而银生玄尊自己也伤势未愈,就算短时间内恢复了巅峰战力,也不可能三两下便打败修为精深的千铭真。
这么一想,他的心神便安定下来,拉着月羽泪深入了前方的空间乱流。这一路奔逃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全是五颜六色的神光,仿佛时空错乱一般,一切规则都是不稳定的。
忽然间,一束金色的光芒咻地一声掠过了黎叶面前,他连忙顿住脚步,只有一缕飘扬的发丝被斩断开来,坠入无尽深渊。
“这是……”黎叶不仅一愣,他在空间乱流中横行无忌,突然遭遇了危险,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等他看到前方浩浩荡荡汹涌起来的神光大海时,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道:“神光潮汐!”
这是无尽乱流最深处的奇异现象,传说乱流的本源便是神光潮汐,那是一片光的海洋,每一束浪花便是一道神芒,但每一道神芒都有着致命的危险,便是空间之道大成也对此毫无效用,或许只有圆满者才能全身而退。
黎叶没想到一路横冲直撞,竟然误入了神光潮汐的边缘,一股致命的生死危机顿时浮上心头。他拉着月羽泪便要后退,然而眼前的光芒大海却丝毫没有变得遥远,似乎还拉近了距离。
“咻咻咻——”
一束束神光仿若调皮的孩童,在虚无中飞掠来往,交织成一片让人震撼的瑰丽景观。但对于身处其间的人来说,是绝不会有心情观赏“美景”的。
“小心!”月羽泪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忽然看到一束蓝色的光芒向黎叶后背袭来,连忙一把推开了他。
蓝光瞬间洞穿了月羽泪的左臂,浓浓的冰霜肆意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她全身封冻,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泪儿!”黎叶神色大变,心中全是焦急惶恐,当即运起全部道力游离在冰面表层,释放出火属性的温暖特质,小心翼翼地融化着寒霜。
寒冰一点一滴地化去了,然而月羽泪依旧紧闭双眼,昏迷不醒。正当黎叶焦急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魂海中突然绽出璀璨的绿光,隐隐约约间勾勒出一株参天古木的虚影。
还没等黎叶看清什么,浓郁的绿光便复苏了月羽泪所有生机,甚至还蔓延到了四面八方。
本来尚算平静的神光潮汐仿佛被什么刺激了,忽然汹涌澎湃起来,无尽光芒涌荡而出,化为了大海的惊涛骇浪,冲击着黎叶二人。
黎叶如遭重击,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但他依旧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散开道力白光,铺开一小片安全区域。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划开了一道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就要带着月羽泪纵身跳入,然而一波浪潮再度袭来,他抱着月羽泪的双手顿时被震开,令她先行跌入了狭长的裂缝中。
“轰!”
这道裂缝在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黎叶来不及思索太多,紧随月羽泪后面跳进了裂缝,身后是一大片神光潮汐汹涌而来……
邪云山,行云宗。
作为邪道的顶尖门派之一,这里自然建得极为气派,连绵的山峦,精致的楼阁,山清水秀间掩映着古朴的小路,显得古色古香而又意境悠远,比之正道宗门还要灵秀若仙。
而行云宗的核心地带却是人烟稀少,每一处庭院都占据着一座峰头,因为这里是那些玄尊长老的居住地,平日里基本无人打扰。
一位中年美妇正盘膝坐在院内,迎着晨曦的微光,静静地入定修炼。她不喜欢封闭在幽暗的密室里打坐,因为她所修的秘法就是需要在日出日落之时,吐纳昼夜交换的秘力。
待得朝阳完全升起,整个世界笼罩在浓浓的暖意中后,中年美妇才缓缓呼出一道悠长的气息,睁开的双眸中内蕴星辰之光。
忽然间,一道破空声突兀响起,随即一个白色的人影便急速从高空坠下,仿若陨石一般。
中年美妇微微一愣,但还是迅速站起身子,一拂袍袖,将那个人稳稳当当地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少女。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寒气和绿光,但等到中年美妇仔细查探的时候,一切又已经恢复了正常,而这个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也随后睁开了双眼。
“黎……”白衣少女下意识说出这么一个字,但瞧见面前的中年美妇后,却是连忙将下一个字咽了回去,惊愕了片刻才改口道:“您……您是……”
中年美妇见她无甚大碍,便将她放了下来,有些淡漠地道:“你是何人?为什么突然闯入我的居所?”
这中年美妇本是性格清冷之人,不过月羽泪的脸庞还显得比较苍白,再配上她单薄的身形,便尤其楚楚可怜,令得中年美妇不知不觉中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暗叹间倒也没有太多敌意。
月羽泪此刻已经彻底清醒了,她先是迅速用余光扫了扫四周,没见着黎叶的身影,不免浮起几分失望和忧虑,但中年美妇的话她却不得不回答:“前辈误会了……我本来是和一些同伴一起的,只是在前往神虚平原的时候,莫名遭遇了危机,随便逃入了一处空间裂缝,再睁开眼时便不知怎的到了这里……”
她没有敢说死亡断裂带,因为眼前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万一知晓灵深门和明玉门对于无冰尺的争夺,通过这只言片语便能轻易猜到自己身份,那么她想走就难了。而神虚平原则是一片毗邻死亡断裂带的区域,因为空间结构受到影响,故而经常发生错乱,就像是迷宫一般,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去了哪里。
中年美妇嗯了一声,脸上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沉吟间似是在思考月羽泪话语的真实性。
半晌后,她抬眸轻轻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明丽少女,突然翻手扣在了月羽泪的手腕上,迅若雷霆万钧,令她想避都避不开来。
月羽泪心中微微一惊,不知道中年美妇作何打算,但还不等她开口问询什么,中年美妇的目中便掠过一道神芒,动容道:“好惊人的资质!你师从何门?让我看看你宗门的信物。”
明明知道对方是想借机确定自己的身份,可月羽泪却不得不犹豫,因为……她根本没什么宗门信物,便连明玉门也是准备等她见过青鸿长老之后再做安排。
可是……中年美妇都已经查探过了她的天赋和修为,若说她无门无派,也没有师父,光凭自己就修炼到了这一步,这显然不现实,换了谁都不可能相信。
中年美妇却以为她在顾虑别的,便开口道:“此地为邪道行云宗所在,无论你来自正道还是魔道,我都不会针对你。”她平静的眼眸中隐隐有些波动和期待,但月羽泪心神不定之下却是没有察觉。
“我……晚辈……”月羽泪仓促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完美的借口,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但凡玄尊强者都经历了悠久的岁月,哪是那么容易被三言两语蒙骗的。于是她只能半真半假地道:“晚辈其实不是二原大陆的人,一年前才从五溪来了这边,历练了一些时日又想和同伴回到家乡,结果路上在神虚平原出了些意外。”
她顺势便问道:“不知前辈除了我之外,可曾看到过一位和我一样年纪的青衣少年?”
中年美妇倒真没料到月羽泪的来历,眸中的神芒不禁又炽盛了些许,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没看到其他人,不过……我在这行云宗倒是有几分话语权,可以散出消息让他们帮你找找。”
月羽泪没想到这中年美妇这么热心,与她淡漠的外表很不相称,一时间不禁一愣,都想要开口阻拦了。因为一旦散出消息,被灵深门的人打听到,那就真的给自己两人招来祸患了。
但中年美妇忽然话锋一转,定定地看着月羽泪道:“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须得成为我的亲传弟子,并且成功炼成明昏秘法第一重,到那时别说是帮你找人,你就是想成为我行云宗的内门长老也毫无问题!”
看到月羽泪远超大陆众多天骄的惊人资质后,中年美妇不禁心动了,她在众多玄尊长老中本就不是最强的几位,每次抢弟子都抢不过他们,偏偏自己的明昏秘法修炼起来又十分艰难,资质稍差便绝不可能成功,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寻到满意的弟子,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了天赐良机,她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的。
就算月羽泪来自遥远的五溪大陆,日后很可能要离开,但能将师父传给自己的明昏秘法再度传承下去,不至于断绝,她便了却所有心愿了。
……
就在月羽泪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面对着一位收徒急迫的玄尊长老时,黎叶也从天而降,观其落势,正是行云宗的另一片区域。
毕竟他们本就是从同一条空间裂缝出来的,只是存在了一个先后时间差,左右也不可能相距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