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大康夜袭……”
外面传来犬戎人呼叫的声音，杂乱的声音传入月婵娟的耳中，她抬起头向门口凝望，但是因为有门的遮挡，什么也看不到。即使没有门的遮挡，如此暗夜，她身在犬戎族的中心，也不可能看到大康精兵夜袭犬戎。
“他们来的好快！”
“公主的书信，应该还没有送到玉门关，不知道此次领兵前来攻打犬戎的是哪位将领，犬戎不肯透露。”
“或者便是镇北候，至少也是镇北候手下的大将，若是镇北候亲自领兵，那便热闹了。想必大月支的人马也快到了，或者已经快到犬戎，否则玉门关的精兵，也不会在夜里攻击犬戎。”
“臣愚钝，公主之意是说夜袭犬戎，对大康无利吗？”
“是的，犬戎的白犬能夜视，而在黑暗之中，犬戎族也有可以夜视的人，因此夜袭犬戎并不是智举。大康的精兵压境，可以在白日从容攻击犬戎，却不知是谁想出夜袭的办法，或者大康和大月支的人，已经想出对付白犬的办法，因此才要夜袭犬戎，给犬戎一个下马威。”
月婵娟的心中，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莫不是拓跋飞得知她被犬戎掳到此地，因此担心她被犬戎王轻薄侮辱，因此顾不得是黑夜，和大康沟通趁夜攻击犬戎，让犬戎王没有机会和心情羞辱她吗？
“拓跋飞，你可是此意吗？”
想起万马奔腾中死亡的阴影，想起冒顿那双鬼眼，想起从到酒泉后的一桩桩危机，寒意从心底升起。
约定，是她和单于所定，而最终把她推向前仆后继危机的，却正是拓跋飞。若不是拓跋飞的安排，如何会有须弥族险死还生的危机，呼不邪的九死一生。
彼时，她已经看到了死神狰狞的微笑，从未如此的接近死亡。那种滋味，仍然每夜在在心头和梦中回绕，多少个夜晚，在噩梦中满身冷汗醒来，梦中都是被无数骏马的铁蹄，践踏成肉糜。
只是，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默默地承受那一夜夜的噩梦，压抑在心底。
就如，她曾经在皇宫中的噩梦一般，无尽的暗夜中，独自从梦中惊醒，一个人拭去身上的冷汗，无眠到天亮。
没有人可以替她承受，没有人能听她倾诉，忍耐，再忍耐，每一夜噩梦的纠缠，令她如履薄冰，不知道未来将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在在如此的噩梦中度过。
那时，她多希望，身边可以有一个能依靠的温暖怀抱，让她避开噩梦，可以搂抱依偎。但是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身边都是空空荡荡。
“大康会有什么办法对付白犬？大月支的人，会如此快到这里吗？”
仲傲霜咬牙忍住疼痛：“公主殿下请早些安歇，臣出去看看，打听消息。”
月婵娟的手按在仲傲霜的肩头：“先生不必出去……”
仲傲霜心头一暖，回眸正迎上月婵娟的目光，二人的目光碰触在一起，月婵娟想起如此亲密不妥，急忙把手从仲傲霜的肩头拿了下去。
“先生伤势不轻，还是早些安歇，先生出去也打探不到什么，想必很快会有人来告诉我们详情。”
月婵娟扭头避开了仲傲霜深情的目光，收拾药物和银针，她看到了仲傲霜的目光，却是装作没有看到。
仲傲霜有些失望地在心中叹气：“公主，此地乃是犬戎族，谁会给我们传递消息告诉我们详情？”
“我想，犬戎族不可能没有大月支的奸细，何况我并不是在等大月支的奸细来告诉我什么。仲先生不该忘记一个人，铁弗巨力会来告诉我们些什么。只是今夜他恐怕没有时间和心情，明日定会有消息，先生请去休息吧。”
仲傲霜起身躬身施礼：“是，臣多谢公主为臣包扎伤口，有劳公主，臣告退请公主早些歇息。”
此时两个奴婢进来，侍候月婵娟休息，月婵娟又如何能睡着，默然在黑暗中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清晨她醒来时，发现仲傲霜不在房间中，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凝望正在忙碌奔波的犬戎人。炊烟袅袅升起，仿佛昨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食物和炊烟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
只有隐隐传来的呻吟和空气中杀伐血腥的味道，证明昨夜发生了什么。
“公主殿下睿智，昨夜果然是大康和大月支的人马同时夜袭，犬戎吃了大亏。听闻大康和大月支，也用了许多猛犬，因此犬戎不仅是人马损失惨重，连白犬也是如此。昨夜，激战直到今日清晨才结束，大康和大月支得胜。”
“大月支来了多少人马，是谁领兵？”
“臣见到了铁弗巨力，他让我转告公主，大月支乃是左贤王领兵，虽然只有数万精兵，但是会有后续大队人马继续到来。大康领兵的，正是镇北候手下的大将，平虏大将军寇无忌。大康的十五万精兵，昨夜和大月支的数万人马同时攻击。”
“原来是寇将军亲自领兵，看起来这次皇上是下定决心，要除掉犬戎了。”
“公主所言不差，今年犬戎三次进犯大康边境，烧杀掠夺，皇上龙颜大怒，下旨要扫平犬戎，除掉北疆匈奴的大患。”
“这些都是铁弗巨力对先生所言吗？”
“差不多，也有些是臣听到的传言，玉门关外还驻扎了二十万大军，这足以说明皇上此次的决心。”
月婵娟轻笑，幽寒的目光望向远处，唇角讥诮的笑意冷冽起来。这次的行动大康和大月支应该早就有秘密筹谋，只是她的那位好皇兄，是否知道，大月支的诱饵就是她？
“或者他早就知道，那又如何？他是很乐于看到我成为一个有用好用的诱饵，为大康谋取利益的，若是可以驱除犬戎，日后大康的边境，便可以拓展到匈奴界内，还有什么比开疆扩土更彰显帝王功勋的！”
“三王子说，不便来探望公主殿下，公主的话他铭记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