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安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程江屹对上系,也从未想过程江屹会做的如此好。
其实也不然,因为对方是宋维安,是宋维安的事业,所以程江屹才会如此用心。
没有了突然见面时的不知所措,配合起来自然就是轻松很多了。
程江屹并非极具天赋的演员,可是他的气势,相貌,完全是让人以为老师就应该是程江屹这样的人,而并非别人。
“安安!”这是安德鲁的声音,这一次来威尼斯本身就是安德鲁陪着宋维安来的。
这个男人白日里出去找设计的感觉去了,现在黄昏时分,打算接宋维安出去吃饭的,却不想竟然看到了程江屹。
看到两人先搭配的戏,心脏似乎有些难受,堵堵的,趋使他开口,打破这相配的宁静。
这是来自身体本能的行动,来不及经过大脑,只是因为想要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不要在那么酸涩。
宋维安回头了,安德鲁在喊出声的时候,曾经担心,宋维安会不会不回头,因为唤她的不是程江屹。
现在的话,看起来,自己在宋维安心里还是占据了一定地位的,这样就好,就足够了。
安德鲁对着宋维安招了招手,看到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脸色突变,神情之中有几分嫉妒。
他是男人,能够明白男人的眼神,正如同安德鲁自己嫉妒着程江屹一样,程江屹也在嫉妒她。
真是可笑,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宋维安看着程江屹的时候那份神情,偏偏当事人却不信。
宋维安没有发现程江屹任何的不对劲,因为程江屹就像当初那样的性格,骄傲,任性,爱吃醋。
朝着安德鲁走过去,温和的笑着,“怎么了?”
刚说完这话,安德鲁一把将宋维安拉到自己身边,拥住,行为极为亲密,在宋维安耳边偷偷说着,“你忘记了吗?忘记他给你的痛苦了吗?他只是愧疚你而已。”
安德鲁说的话,无疑是宋维安一直没办法迈出的坎。
宋维安可能会有逃避现实的时候,会不看自己内心的时候,可是这些时候总会过去,已经五年了,曾经的怯懦已经离去了。
“可是我爱他,所以我追求我想要的有什么不对吗?”宋维安的勇敢内心的坚强,是安德鲁没有办法想象的,他曾经想过用卑鄙的手段,让宋维安留在他身边。
甚至说,现在他都想着用不堪入目的言语,让宋维安掉进自我退却当中。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宋维安的坦率,以及勇气,还有内心的强大,总是用那双看不透的眼眸凝视着你,然后残忍的给出回答,她的拒绝,残忍却又温柔。
“可是……”安德鲁还想要阻止宋维安,可是去不知道用什么一样的理由。
宋维安温婉一笑,很柔和,“哎,安德鲁,一起去吃饭吧!有些事我觉得我们说清楚比较好。”
安德鲁有种这一次可能会分道扬镳,于是他心生了退意,勉强欢笑,连连摆手,“安安,你说什么呢?你看程江屹不是过来了吗?你们现在当然要一起吃饭,相互熟悉,培养配合程度,不是吗?”
他后退了几步,长吸一口气,依旧是幽默风趣,绅士十足,“我今天可是有约会了,威尼斯的美女,羡慕吧!再见咯!”
逃也一样的离开,曾经的风流浪子安德鲁,现在也是为情所困,曾经不知所云的自由放荡,不被感情所拘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碰上对的人。
爱情不是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没有开的时候,就是风流不羁,可是一旦打开了,只会流尽了水,而不会被关上。
“原来你也是个胆小的人。”宋维安望着安德鲁远去的背影,黄昏的风不大,威尼斯的水没有很久以前那么清澈了,时间在走,人也在变。
而在程江屹眼里,到是情郎离去,妾身不舍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极为不痛苦,强烈的占有欲,在胸腔里面蔓延着,狂暴因子在血液里面流淌。
“就这么依依不舍吗?胡子拉碴的,百花丛中过的男人,那里值得你看上这么久!”嫉妒是一把刀,持剑之时,指向他方,口不择言,总会伤到自己爱的人。
宋维安善于观察人的情绪,一眼就可以得知程江屹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她唯一看不懂的是这份占有欲,这份欢喜,与嫉妒,到底是处于愧疚,还是因为真的喜欢。
“怎么?你嫉妒?”风扬起了碎发,宋维安嗤笑一声,抬手将碎发勾到而后,笑的别有深意。
程江屹一时之间被问到了心事,愣怔了半天,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半响才别别忸怩的开口,“胡、胡言乱语!”
“嗯,我的确是在胡言乱语,毕竟我在威尼斯挺想你的,胡言乱语的说着你会过来,没想到你就真的过来了!”宋维安很会说情话,曾经有人说过,幸好宋维安不是一个男人,要不然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爱她。
看着程江屹耳朵变红,宋维安有种久违了的视觉,禁不住笑出声来。
转过头去,眺望威尼斯的水流,在船桨的滑动中,惊起一阵阵涟漪。
因为转身,所以不知道程江屹听到她轻笑时候,面容一瞬间的僵硬,一瞬间的难堪。
心思细腻的人,爱钻牛角尖的人,怎么可能不会以为这是一句残忍的玩笑,是讥讽。
“我不是故意的,安安,当时我没想到是你爸爸!”程江屹在道歉,他以为宋维安至今还在怪他。
其实换做是谁,都会怪罪,毕竟宋维安前半生所有的不幸,全部是因为程江屹。
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如果程江屹当初没有一枪打中人,如果当初宋维安的母亲没有在葬礼上死去,那么宋维安也不会成为最不幸的人。
这种道歉,在程江屹来说,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走出的坎。
也是这样的道歉,让宋维安身体僵硬,两个人的误会就像是只言片语之间,宋维安觉得,程江屹心中有的是愧疚,而不是爱。
而程江屹觉得,宋维安在怪罪他。
三言两语,各有各的想法,所有有了误会。
“是吗?我当时不会朝你开了一枪吗?一报还一报,你不欠我什么。”宋维安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尝试着想让愧疚这个词在程江屹心目中消失,有的只是因为爱她所以和他在一起,而并非愧疚。
程江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宋维安却猛然的转身,面对着程江屹,左手抚上他的右胸膛,眉眼弯弯,嘴角扬起,“这里吧?是不是五年时间太久了,让你忘记了当初中枪时候的疼痛了?”
她的语气淡淡,手指冰凉,就算透过衣服,也可以感受到那凉意,这一直让程江屹喜欢的温度。
只是宋维安说话的神态,言语,以及情绪,都是让他难受。
因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让他们的心没有办法贴近。
“生死一线的感觉你已经体会过了,所以你不欠我了,真的,阿屹。”宋维安从来都在强调着,程江屹不欠他,该恕罪的,该愧疚的,该容忍的,已经够了。
宋维安一直都觉得,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还记得父亲给她取名为维安的时候,其中包含着父亲的理想,维安维安,维护治安,是父亲毕生所求。
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而死,这样很好不是吗?
可是程江屹一直隐藏的内心却是,恕罪和愧疚是与宋维安之间唯一的联系,而现在宋维安要割断这份联系。
让程江屹失魂落魄,如果没有这层关联,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
所有的执着都来自于爱,太过深切的爱,与生命搭上关联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的为自己选择一个骗局,不为骗哪个别人,只要骗到自己就足够了。
“安安!你父亲因我而死的!我看到了的,你母亲殉情,都是因为,就算你朝我开无数枪,也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程江屹不顾一切的忽略宋维安的说法,将自己困在自己创造假象里面,自己骗着自己。
眼里的疯狂和激动,宋维安察觉到了,她似乎明白,程江屹的心结并没有在五年前被打开,甚至在年月的增长中,成了魔障。
宋维安被程江屹抓住了肩膀,太过吃惊让她忘记了反抗,楞了半响,看到程江屹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暗叫不好,“我知道,好,你欠着我!”
这句话,就像一句赞同,让程江屹冷静了下来,赞同了程江屹自己给自己谎言。
眉目如画的青年瞬间柔和了面容,轻轻的拥抱着宋维安,站在威尼斯的桥上,金乌西坠,晚霞的红光遗留在两人的身上,有些梦幻。
此景似画,就像程江屹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谎言。
因为心结,他不愿意走出来,甚至想要将站在门口的宋维安拉进他的谎言。
宋维安有种直觉,程江屹这么下去是不可以的,人怎么可以活在自己的幻觉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