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剑天朝山下直奔,心急如焚,他必须要找到青灵,阻止她做傻事,阻止她前往牙峰。
“师兄,是雪柒和芊菲妹妹!”龙彦望着不远之处正在往山上来的两人,于是提醒一心埋头跑路的原剑天。
抬头朝龙彦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应雪柒和芊菲。原剑天仍没有停步,但加快了速度奔去。
“剑少爷,龙彦!”应雪柒快步上前,说道:“你们出来找我和芊菲的吗?”他原以为许久未有音讯,大家等着了急。
“我们本是要找你们的。”原剑天一手搭在应雪柒的肩膀上,揪紧了他的衣裳就如揪紧了心。他将目光忧伤的转向芊菲,沉痛道:“可现在,却不得不先找青灵了。”
芊菲心一颤,显得有些的不安,小声问道:“青,青灵不在岩洞的吗?”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我想,青灵不会回筑梦林,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昏睡着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要去找爹娘。这种情况,她极有可能醒来冲动就去牙峰了。”
应雪柒惊道:“牙峰?青灵小姐去了那儿!天,那还站在这里等什么,我们快追她啊!”
原剑天点头,又跑了起来。还一边问:“青灵走不远,你们刚才上来没有发现她吗?”
芊菲回:“没有见到任何人。”说不上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却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又乌云密布。她埋怨起青灵,为何如此莽撞,不顾性命。朝山顶望去,心生疑虑,又向原剑天问:“刚才的动静是山顶毒狼发出的吗?是怎么了?”
龙彦摇头,只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青灵妹妹不声不响闯进了阴鸷的狼地,那些狼就像受了刺激一样狂躁得嚎叫。玄隐被气得脸都绿了,如果被他先找到青灵妹妹,那就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了。”
“她去那里做什么?”芊菲轻声嘟囔,跳下岩石,再次问:“那云姨和葶青呢?”
“此行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葶青还不知道我们去牙峰找青灵,云姨留下来照顾她。顺便,也好看看玄隐接下来会做什么。”原剑天心里没底,虽然将葶青放在岩洞是为了她安全着想,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安于她与莫玄隐的近距离。
应雪柒突然停步,回望原剑天,他说道:“我们就这样徒步去吗?”
“不是去牙峰,而是追截青灵。一找到她,就拉回来。”原剑天解释。
“可万一没追上,或者,或者青灵小姐决意要去呢?”
原剑天的脚半悬着,他想了想,极为认真道:“青灵也是徒步,她快不过我们。要是青灵也不听我这个哥的话,我就告诉她——她若去地狱,哥就跟着去;她要往火海跳,哥就跟着跳进去!”
言语虽激烈,芊菲却被感动到,她再次涌出羡慕来,但这一次没有夹带妒意。心中所想的只是:青灵,我没福分享受的,你有也不错。因为这样,爹娘总会为我们中的某一个而开心。
四人不再说话,保持着速度。
而山巅之上,徐延闯召集了所有阴鸷教众,连同毒狼一并出洞,整装待发。这时原剑天所未料到的,他定下心后想着莫玄隐情绪不定之时,有些话可能是冲口误出。他应是先处理教内之事,就算去牙峰,也会缓一缓。在他缓着的时候,可能青灵就找回了。
葶青从洞中走出,她从未见过如此浩瀚的队伍,还有比祁门酒楼那晚更为凶猛、壮硕的狼群。情不自禁打寒颤,她紧紧依靠着娘亲。
一切准备就绪,“万人”只缺莫玄隐。
此时的他独自一人站在洞中,他抚摸着悬于岩壁的玄隐剑,久久呆立。那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爹交给他剑并不是打斗争天下,而是保家护亲人。
撩起下裳,跪地叩拜。“爹,孩儿此行,吉恶难料。天下对我来说,不过是浩渺烟云,穷尽一生得来,瞬息也许就散去。孩儿珍惜的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痕迹,所以,毁了这一切的那些人,他们必定要为此偿还。你们不必担忧,唯一需要保佑的只是——引领我顺利进入狄夫,找到弟弟。”
三声叩响落下,莫玄隐即刻起身,取下玄隐剑,威风凛凛,大迈而出。
“壮我阴鸷,教主莫氏。玄隐开天,阳干扫除!壮我阴鸷,教主莫氏。玄隐开天,阳干扫除——”
莫玄隐一现身,阴鸷教众便齐声高呼。
徐延闯走近,微微点头,“教主,可随时出发。”
挥了挥手。示意呼声停下。莫玄隐站在万人之前,缓缓道:“今日召集,阴鸷教众皆在此。诸位之中,许多从追随父亲起,追随阴鸷至今,玄隐感谢诸位的不离不弃。自我狼教创立,阴鸷之祖占据多数。阳干不齿,凭狄王外戚势力,骗得众心。此行,若顺利度过牙峰,便是阳干与我阴鸷对决之时。”
“娘,玄隐大哥说的什么?”葶青听得糊里糊涂。
云姨拉着女儿挨着洞口,低声道:“在阳干和阴鸷之前,狼教一直是统一的,狼教的历任教主,多数是阴鸷这一支派的祖先。”
懵懵懂懂,葶青又问:“什么是狄王外戚?”
愣了愣,云姨本不想多说。但如今情势逼前,葶青是狄族的后代,迟早是要了解狄夫。“比如你爹爹。”
“爹?”娘很少提及关于他父亲的事,葶青感到吃惊,认真听起来。
“狄族和中原一样,都有皇帝,狄族的皇帝被叫做狄王。你爹是狄王的外甥,因而称外戚。”
如此解释,葶青听得十分明白。若有所思道:“所以玄隐大哥方才说的意思是,阳干能够获得狄族支持,爹能做教主,都是因为狄王的缘故?”
云姨摇头,“不完全是。你玄隐大哥的爹,虽然不是狄王近亲,可他是狄族玄门仲氏的外系后代,仲氏与狄王一脉,曾几代结亲。你爹能做教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当年打败莫问天,解除了狄族玄门危机。”
“娘,我不明白。”葶青前几句还能理解,却往后就听不懂了。
“这里面关系复杂,你不知道是好的。娘说与你听,只当铺垫,以后你可能会慢慢懂的。”
忧虑的望向莫玄隐,阴鸷的教众开始出发了。她追上莫玄隐,道:“玄隐大哥,你们去牙峰,带上我们吧!”
莫玄隐眼一瞪,拉下脸。“不要命吗?觉得好玩还是有趣?”
怯懦的不敢看他的眼,葶青垂着头小声道:“都不是的。芊菲走了,原大哥他们找青灵去了,我和娘也没有别处可去。玄隐大哥就把我们当做陌生的路人,与你们同一目的地而已。”
“我不与陌生人同路,而且看不顺眼的陌路人,还可能要他的命,你不害怕?”莫玄隐刻意冷淡。
葶青再也不说话,心被刀切似的难受,她不明白莫玄隐这忽冷忽热的转变。她没下山前,他明明对她很好。到底为什么又成了现在这样?眼泪直掉,心里特委屈。
徐延闯退后接近云姨,悄声道:“你同意你女儿上牙峰?不担心危险?”
“孩子大了不由你。”云姨叹气:“不论去哪里,做娘的只管走在她前面。”
还想说什么,徐延闯眨了眨眼,却见她快步向莫玄隐走去了。
“青儿,你先去徐玄使那里,娘和你玄隐大哥有些话要说。”云姨在莫玄隐丢下葶青上轿前,拦下了他。
莫玄隐放下抬起的脚,转身看云姨。虽没有说话,却停下了上轿的动作。
“听话,去吧!”哄着葶青走开,云姨看了莫玄隐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对我们青儿的宽怀,救了她。没有因为敬戈,而——”
嘴角冷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况且,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就要杀她。可能还有比死难受百倍的。”莫玄隐不肯透出一丝的仁慈。
云姨未介意,反而带着低声下气的乞求。“玄隐,这辈子我已经活够了,无所谓名誉、生死,可最珍贵的就只有这个女儿。她心里敬重你、喜欢你,可你有青灵。我只求你别把我们青儿的一片心踩在脚底,哪怕就只当她是个小妹妹,不要对她冷言冷语,云素这辈子还有下一世都会感激你。”
可怜天下父母心。云姨为了能使女儿欢心,让莫玄隐消除芥蒂,放下尊严请求莫玄隐。
“葶青的快乐不是我能给予的。”莫玄隐登上轿子,最后说了句:“你们去牙峰可以,但是,如果出事,我绝不会再伸手。”
拉紧的身体松弛,云姨舒了口气。虽然莫玄隐看似冷酷无情,实则上还是耳根软。她转回葶青身旁,叮咛道:“青儿,我们跟着徐玄使和你玄隐大哥上牙峰,你记住,千万听娘的,不然到时给大家添乱,你就不能跟着你玄隐大哥了,知道吗?”
葶青开心的忙不迭答应,“娘,我一定听你,听玄隐大哥还有徐玄使的话!那我们就快点下山,不然天就要黑了。”
天就要黑了。
轿子晃晃悠悠在山间颠簸,莫玄隐双目紧闭,似在养精蓄锐。实则牵挂着青灵,尽管她惹得他怒火中烧。可是,却又不得不忧心——天还飘着雨,暮色就要降临,她现在在哪儿呢?
青灵在哪儿?在山脚下的一处隐蔽的石下坐着思索。她引得毒狼嚎嚎,虽然离开了岩洞,可是事情很快就会败露。玄隐会发现她偷走了他的令牌,哥哥们也会发现自己失踪,虽然不确定是否能猜测出她要去的地方,可是眼下她只有双腿,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的。这可怎么办?得想法子。
不能逗留太久,她边想又边赶路。终于,在绞尽脑汁后,一个鬼主意溜了出来。折回岩石下,她翻开包袱,从一堆衣物中找出了一见男人的衣裳和一件纯色的黑袍(她尚不敢拿走教主身份象征的装着,特地挑的普通衣物),皆带着狄族服饰的特色。自然,这也是他从莫玄隐的洞里偷偷拿出来的。趁着四处无人,她迅速换好装,连同头发都拾掇得个阴鸷教众大体相近。
眼下,就只静静躲在暗中等待他们前来。在岩洞,她听到教众私语关于莫玄隐的牙峰计划。正中自己心思,玄隐冒险不如自己冒险,她本就抱着某种决心,执意去父母命陨之地。
大雨过去,只有薄薄的雨雾。裹紧了袍子,白昼即将结束,黑夜就要降临。青灵有些冷,也有些害怕,可是也有一种东西支撑自己——不轻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