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君菲菲终于获得了许可,可以回国。
在之前的灾难当中,菲菲身为凤国的公主,最后却被人发现和景国的人躲在一起,这些事在凤国国内引发了轩然大波。
再加上景国一行人都回来了,凤国国君和一位皇子却不知所踪,幸存下来的二皇子君文远和凤歌一口咬定君菲菲和景国之人关系甚密。一时间关于君菲菲的流言甚嚣尘上,几乎所有人都一口咬定的是君菲菲勾结景国人谋害了凤国国君。
好在凤国监国的太子君烨没有听信这种流言,他坚持认为,在君菲菲自己亲口承认之前,任何的揣测都是妄加菲薄。君菲菲身为一国公主,关于他的所有事都必须慎重的对待。
君菲菲就这么在风口浪尖里飘摇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了凤国和景国约好了日子,把她引渡回国。
在登上来接她的马车之前,君菲菲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景国军队驻扎的方向一眼。
再见。
君菲菲的心里涌上一阵子酸楚,她的眼眶悄无声息的红了。一辈子都这样没用,办不好一件事情,末了,连临走时的一句再见都不能亲自说出口。
她心底里像是长出了一根钉子,那钉子就在她的胸口戳呀戳,直戳得她满眼泪水。
“君姑娘请留步!”突然远处有人远远的喊了一声,那道声音经过风霜的洗礼,传到这边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可君菲菲的脚步却在听见那道声音以后猛地一顿。
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惊喜的看见了那个平日里不敢去想,却日日在梦中出现的身影。
慕容枫闲云野鹤惯了,平日里喜欢画些书画,有些不擅长骑马,此时骑着马赶过来的身影有些滑稽,可是君菲菲看见那道身影的时候,却觉得神佛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慕容枫紧赶慢赶赶到她身边,在她的侍卫向他行礼以前,一把拉起君菲菲的手,把她抱到马上,远远的冲着侍卫们道了一声:“借过,我等下还给你们。”便一抽马屁股,扬鞭策马而去,留下反应不及的侍卫们面面相觑。
君菲菲被他这一番动作搞的满脸通红,想拒绝却又心下震颤,直到慕容枫抱着她跑出去老远了,才欲盖弥彰地拉拉他的衣袖:“你在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快放我下来。”
慕容枫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一样,马上放开了她的手,自己先跳下马,再扶着君菲菲下来,等君菲菲站稳了才察觉到现在气氛的暧昧。
“我……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姑娘并无不敬之意,把姑娘带来此处,只是因为想要给姑娘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实在是不方便在侍卫们面前取出来。”
说完,慕容枫就在君菲菲紧张的注视之下,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方方正正,看起来花纹精致,但却颜色肃穆,不知为什么,君菲菲在见到那块盒子的时候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这是……”
“当日在镇宁原中本无意冒犯,不想却撞见了那样令闻者悲伤的一幕,在下没什么本事,不能让令尊死而复生,只是想着但凡人死以后,都能得到方方正正一小块墓地,若是墓地中不埋死者骸骨,只埋些衣冠,于死者而言,或许没有差别,但是于生者而言,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所以……”慕容枫打开了那个盒子。
君菲菲的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了。
盒子里放了一个男人死不瞑目的头颅,而那个人,是君菲菲的父亲。
慕容瑾快步走向了景皇住的帐篷。
景皇这次昏迷蹊跷,醒得却也很蹊跷,据说他刚好在七皇子慕容瑾来探病的时候醒了过来。而他一醒来,就对原本并不亲近的七皇子变了个态度,日日把他宣到身边商讨国事,一时间关于皇帝陛下决定立储的传言甚嚣尘上,其风头之盛,甚至盖过了凤景两国差点开战的消息。
慕容瑾到了帐篷门口,宣退了在场伺候的奴才,这才施施然走进去。
“瑾儿来了,快坐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瑾皇年纪大了,他在大封之中分明没有受过伤,却是修养的最久的一位。
被卷入封印之中的年轻人们都已经慌乱跳得遛了一圈了,景皇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
其实在外界的猜测之中,景皇之所以突然对七皇子改变态度,是因为受到了七皇子的胁迫;但是如果他们看到真实情况,一定会惊讶的无以复加——景皇居然和慕容瑾言笑晏晏,像普通的父子一般坐在床上剥一个橘子吃。
“父亲身体畏寒,还是少吃些橘子一类的东西吧。”慕容瑾笑眯眯地替父亲掖了被子。
“无妨,你父皇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景皇似乎心情也很愉悦,他甚至一边拨橘子,一边哼起了皇城里流行过的一首很老旧的童谣。
的确,就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看起来不问世事的七皇子慕容瑾并不单纯,京城的局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功不可没,可是实在是太过滑不溜手,让许多试图抓他把柄的人无功而返,事情才一步步发展到了今天这样。
“为父在镇宁原里的时候,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昏迷着的,我偶尔还听得见你们这帮年轻人在外面说什么,皇家能有这等深情厚谊,朕心甚慰啊。”
“这都是我和五哥应该做的。”慕容瑾面不改色的说,他们几个在镇宁原的封印里时,因为要时时刻刻警惕着鬼影魔藤的探查,所以交流时时常用的是另一套法子,嘴上说的都是一些兄友弟恭的客套话,万万没想到,这原本只是用来防止魔草打探消息的方法,居然阴差阳错地在半昏迷的景帝面前树了个好形象。
景皇似乎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以后,将许多原本看的很重要的事情都看淡了,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子皇子皇女都和和睦睦的,在他面前好好的表演一番兄友弟恭。与此同时,他也把很多原本敏感的权力渐渐下放,慕容瑾跟他一起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如今近水楼台先得月,差点被捧成太子的不二人选。
但是不管外面的流言是怎么传的,慕容瑾本人却对此不骄不躁,只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步伐来,颇有点荣辱不惊的意思。
“瑾儿啊,为父如今想起以前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亏待你和你的母亲。那时候为父心里想的事情多,而且,识人不清,对你母亲多有误解,连带着对你也不喜,现在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只是不知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如果是一般的皇子遇到皇帝这样询问,恐怕都是赶忙跪地惶恐的回答“不敢”,但是慕容瑾就跟他们不一样,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仔细思索以前的事情,想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我都记不清了,母妃也去了这么久,父皇,您何必抓着以前的事不放呢?”
简单几句话倒说得景皇心头白感交集,拉着慕容瑾的手几乎落下泪来。
但是做皇帝做久了,都是会喜怒不形于色的,以景皇的城府,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能引得他动容一瞬已是不易,再想骗他掉下几滴眼泪,未免太过贪心,他在原地呆愣了许久,也没有真正落下泪来,只是长叹一声,指挥慕容瑾给他再剥一个橘子。
这边景皇和慕容瑾在一起追忆往昔,回想曾经的年华,那头皇城里三皇子府的气氛可就没这么好了。
一杯茶盏被人猛地摔在了地上,好的瓷器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茶香也随着破碎的瓷杯泼洒出来,整个屋里都满是茶香。
但是以三皇子现在糟糕的心情,完全没有功夫来想这股茶香,他暴躁的吼道:“都他妈没用的狗东西,滚!全部给我滚!”
一个刚刚成功爬上床的小丫鬟自视甚高,见三皇子殿下今日如此震怒,便有意识的把胸前衣襟拉开了一些,扭着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一部三扭地来到三皇子面前,娇声道:“王爷,生的什么气呢?就让娇娇帮您把地板打扫了吧?”
说完,她在三皇子面前跪下来,伸出那双有着葱管般纤细手指的纤纤玉手,试图解开三皇子的裤腰带。
但是让娇娇没想到的是以前这屡试不爽的一招,在今日却碰了壁。三皇子,没好气的一脚踹开她,五官狰狞地吼道:“你他娘的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吗?赶紧给我滚?”他眼睛因为焦急而布满了血丝,猛一看,似恶鬼一般凶神恶煞。
娇娇以往只觉得他是一个好色的登徒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暴怒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战,赶紧穿好衣服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