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不必如此紧张,云天不会问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与我父亲分离已久,我偶然从祖父那里得到了一点关于我父亲的消息,出于对自己亲生父亲的拳拳思念之心,过来问问大伯父您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云家家主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干净了,他慌乱道:“前些年主事的一直是父亲,你若是有什么东西想问的,直接去问父亲便是了,问我做什么,我能知道什么?”
云天看他推脱的如此之快,心里更加认定了父亲的失踪跟他有关联,唇角带起一抹冷冷的微笑:“我希望大伯父体谅一下我这个孤女的心情,能回答我的问题。”
墨先生虽然一直做侍卫,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关于外界的消息,但愿他也听说过云家曾经那个不出世的天才离奇失踪的消息,大部分人都还惋惜过自己没能和那位天才切磋一下,这下冷不丁听云天提起了他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帮腔道:“云家主,云天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她思念自己父亲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如果你有什么消息的话,还是尽快告诉她吧。”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逼问我又有什么用?”
“可是我知道的消息却并不是如此呀,大伯父,我接下来要问你的两个问题,你能回答吗?”云天顿了顿:“第一,我父亲,平白无故的去烟国那个苦寒之地干什么?第二,您从我父亲手里拿着这些东西,这些年过的可还算是心安理得?”
云家家族紧张到了极点,反而笑了起来,他心里认定了云天一定知道了什么,冷笑一声:“无可奉告。”
云天也回了他一声冷笑:“大伯父,您这是心虚了吗?久走夜路必闯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不是你的东西,最后也不会是你的,就算你吞到肚子里去了,也得吐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天,你今天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当然传达陛下的旨意,顺便再问问我自己的私事。”
“我看你这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还以为你是要来讨债的。”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云家家主索性也不再跟她说那么多,他撩起了眼皮上下打量了云天一番,最后眼神冰冷地摇摇头。
其实云天跟他说了一大堆,完全是在诈他,但是谁知道他这么快就露了馅,云天当机立断,乘胜追击:“罢了,大伯父,你不愿意说也就算了,等我把我父亲找回来了,再让他和你当面对质吧。”
谁曾想云家家主在听到她这句话以后,居然极为嘲讽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想把他找回来?云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找到他?”
云天忽然感觉肝胆俱寒,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努力保持平静:“大伯父,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觉得,死人是不能跟着你回家的。”
云天的心神剧烈震荡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盯着这个男人,指望从他的脸色中看出更多的端倪。家主并不是一个高明的擅长演戏的人,很多时候他的表演都堪称拙劣,可这种时候,越是拙劣的表演,越是让云天感到安心,然而让云天失望的是,大伯父的脸上是堪称天衣无缝的嘲讽,还带着一丝细微的怜悯。
“以往老爷子怕你伤心,不让我说,但是既然你都已经追问到这里来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的父亲,早在失踪以后就已经死了,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派了可靠的下人去查,他们给我带回了你父亲的贴身物件。”云家家主的眼神逐渐亮起来,云天眼里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给了他以报复的快感:“要我拿给你看看吗?”
“拿给我……来……”云天说话少见的有些语无伦次。
云家家主回身进了屋,也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在哪里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有出来。
他翻找的这段时间对于云天来说不亚于是一种酷刑,云天感觉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在冷静而又冷漠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另一个部分则已经近乎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云家家主终于出来了,他手上拿了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看上去又破又旧,不知有多久没有打开过了。
云天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看他把那个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来。
“这是你父亲的成名剑,大陆上大部分人都不擅长使用武器,你父亲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练出了本命武器,而且还使得如此之好的人。”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淡然的提了一句:“松儿一开始闹着要炼制本命武器,也是受你父亲影响的。”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既然你如今不怀好意的追问至此,那也只能让你自己面对这个真相了。剑你拿走,没事的话就请回了。”
云天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片,过了一会儿,几乎是本能的把自己准备的最后一个问题问了出来:“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把剑的?”
“三年前,烟国梦昆岭,只找到了这把剑,没有找到你父亲的尸骨。当然了,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骗你,或者说你认为你父亲有幸在丢失了本命灵剑的情况下幸存下来,不过但凡你读过一点有关梦昆岭的介绍,那应该也不会再心存侥幸了。”
云天捧着剑,觉得自己整个思绪都浮在空中,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伯父家的大门的。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静心小院,果不其然地迎来了绿篱的一通狂轰滥炸,云天现在满脑子恹恹的,根本提不起兴致来应付她,勉强支撑着安排给了墨先生一个房间,就想回去倒头大睡一场。
这时候,墨先生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是在看清云天脸上的表情之后下定了决心:“云姑娘,你家中的事原本我不该插手,但是我年轻时曾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也算是你半个故人,如今有一件事不得不告知你,信不信则由你。”
云天转过头看着他。
“现在的人大部分都只顾着修炼魔法,很少有人去炼制本命灵器的,你父亲是少见的异类,当年我也曾对他的灵剑产生过兴趣,也因为查阅了一些资料,最后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主人身亡,灵器必断。”
墨先生跟她没有太深的交情,出于同情跟她透露了这个消息以后就离去了,云天把房间的门关上,自己呆呆地坐在屋里,把那把有可能是父亲曾经本命灵剑的武器拿出来,点上蜡烛仔细地看起来。
从外观上看去,这把灵剑毫不起眼,它剑身古朴,剑鞘上还有斑斑驳驳的锈迹,浑黑的剑刃也在灯光下像一个普通的铁块一般。
云天太久没有回房住过了,绿篱又不大细心,房间里的灯还是走之前点的一盏,到如今灯油枯竭,光线有些昏暗。云天在昏黄的灯光下贪婪地看了许久,最后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抚剑刃。
剑刃上锈迹未却,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却在云天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极其细微地闪过一抹寒光,随后云天只觉得指尖一痛,下一秒居然有血珠涌了出来。
云天大惊之下并没有闲暇去思考,为什么这把剑能如此轻易的划破一个五阶魔法师的皮肤,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心想完了,把父亲的灵剑弄脏了,急急忙忙地去擦拭那些落在剑上的血珠。
可是血珠擦拭不掉,不论云天怎么努力,那些血珠也紧紧的黏着在剑上,还在剑身上缓缓晕开,像只给剑身抹上了一道色泽鲜艳的花纹。
花纹在剑身上游走得极其缓慢,但是不论云天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花纹晕开,等花纹晕染到剑身一半以上的时候,云天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剑在吸她的血。
她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剑身虽然在吸血,但是并不贪婪,只取走了她很少一部分的血量,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天才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到了现在,那吸血的剑因为没有更多的血源,在花纹游走了一半就停止了,云天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再次按了上去。
再次获得血液的灵剑愉悦起来,花纹几乎是一瞬间就密布了整把灵剑。
灵剑饮足了鲜血以后,先是沉寂了一会儿,随后就像是长了心脏一般一下一下地震颤起来。
这时候有人在云天的耳边说:“好强的气势,这把剑的原主人是谁?”
云天回过头看见了云梦兽那张大肥猫一样的脸,这个基本每天都在睡觉的懒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醒了也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睡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警惕地盯着灵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