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再一次趁机抓住了我的手：“所以，璐大小姐，咱们俩漫长的鬼生，以后只能这么凑合着过了。”
我有点嫌弃他的话，但又被他的美色所诱惑，最后没骨气的点了点头，又佯装强势的补充道：“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我才是家里的老大！”
“是。”夜宸哄着我。
我想起长啸府花园里夜家的那些姨娘，又补充道：“你也不许娶姨娘！就只许有我一只鬼！”
大概是我那严肃的模样勾起了他恶作剧的心，夜宸问我：“那我要是有了姨娘呢？”
“那……那……那我就也去找姨娘！”
我的话一下子把夜宸逗笑了，他捏了下我的鼻子，笑道：“你找什么姨娘？有我还不够？”
“谁让你要纳妾了！”一想到他以后真的会纳妾，我就异常的难过。
对于冥界世家家主来说，纳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不正常的只有我爹这种不纳妾的老光棍。
夜宸会纳妾的。这个想法忽然在一瞬间疯狂的充斥着我的脑海。
“璐瑶？”他喊了我一声，我却因为那个念头而没有理他。
他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理他，直到他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不纳妾。”他蓦然道。
我一下子仿佛魂魄归位一般，又清醒过来，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他郑重的点头强调着，“以后我们成婚了，我就只有你，不纳妾。”
听到“成婚”两个，还是不知人事的少女的我，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谁要嫁给你啦！”我羞赧的嗔了他一句，撒腿便朝长啸城外飞去了。
“不嫁也来不及了！”夜宸在后面喊了一声，追了上来。
当时觉得没什么，如今回想起来，我与夜宸的这些话都在大街上，被来来往往的鬼听了个一清二楚，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从过往的记忆中慢慢抽回思绪，一抬头便看到了闻人羽那鄙夷的眼神：“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笑的跟个痴呆儿一样？”
“那我也是一个幸福的痴呆儿！”
“哼！”闻人羽还是觉得他爹最好，“夜君护着你不是很正常么？连自己女人护不住的男鬼才没用呢！”
我懒得再跟他反驳了。这孩子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是不会懂这里面弯弯绕绕的。
他瞪了会儿，见我没回应，略有些不开心的问：“你知道我爹在璐家求亲的事吗？”
我摇摇头，爹爹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到如今，我所恢复的记忆中，也没有过闻人檀成为暗卫的记忆。
闻人羽眼神暗淡，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希望我爹幸福。”
“作为朋友，我也是。”
“他爱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你真的不考虑接受他吗？如果你接受他，我保证他肯定不会再去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之所以花心，不过是因为他那颗心无法给你而已！”
我是想要拒绝的，但看着闻人羽那悲伤的脸，又觉得自己的直白会太伤人。
“夏笙，接受我爹吧！”
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在拒绝之余让他想开些，蓦然外头传来了一个声响：“小羽。”
是闻人檀的声音！
我与闻人羽的脸色皆是一变，两人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来不知道多久了。
闻人羽瞪了我一眼后先一步撩起了车帘，闻人檀那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冲我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笙笙。”
我勉强冲他一笑，跟着闻人羽下车。闻人檀伸出手来扶我，我没忍心拒绝，又很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闻人檀的眼中闪着落寞，我忙拿起了自己的乾坤袋：“对了，这是我给你带的药。”
我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一些的乾坤袋，递给了他：“给你，都是用来稳固修为的药。夜宸说你修炼速度快，但最要紧的要固本。这些药正好。”
“笙笙就是关心我。”闻人檀像是没有听到与闻人羽的对话一般，一如既往冲我笑眯眯的。
我硬着头皮跟他笑了两下，同时打量了眼周围。
这是幽城外的一块荒地，周围荒凉的连只凶兽都没有。那车停在了一块大石头前，此刻石头上有着一道出口。
“进去说吧。”闻人羽提醒道。
闻人檀在前面带路，我们进去后，石头上的出口便自动闭合，又成为了一块完整的石头。
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我蓦然想起第一次与闻人檀见面时的场景，下意识的问道：“这里不会是你家吧？”
闻人檀一笑：“笙笙就是聪明。”
他招呼我喝茶，我谢过他，又询问了他的恢复情况。
“恢复的还可以，但要是笙笙可以陪我的话，我一定能恢复的更快的。”闻人檀抓紧着一切时间给我下套。
我笑眯眯的指了指闻人羽：“你还是让你儿子陪吧！难道享受一下儿子变贴心小棉袄的时光！”
“也好哈哈……”提起这个，闻人檀的心情也是相当的舒畅。
大概是这么多年了，闻人羽一直跟他作对，没少让他担忧。现在倒是连本带利的还了。
玩笑了几句后，我说出了来意：“你让立夏找我来，是为了告诉我什么？”
闻人檀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凝重：“笙笙，你如今该知道我曾经是璐家暗卫。”
我点点头，他又道：“在夜宸第一次去璐家送聘礼后，你爹让我去查了夜宸的目的。”
夜宸的目的不就是娶我么？
同时，我注意到他对我爹的称呼。闻人檀应该是怨恨我爹拒绝了他的求亲的吧。
我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听见闻人檀继续道：“我查到一开始夜宸是反对这件婚事的，在长啸之地第一次要求与璐家联姻的时候。但是后来，他答应了。”
这个我也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闻人檀问我。
我虽然没有问过夜宸，但鉴于我也是一开始拒绝了联姻，后来又自己喜欢上夜宸后，能理解夜宸。
“他应该是跟我一样，觉得对方是一个自己见都没有见过的鬼，为什么要娶她？后来我们见过面了，情形就不一样了嘛。”
“情形的确是变了。”闻人檀的嘴角勾了勾，“夜宸曾经是长啸府独子，长啸之地唯一的少主。一旦老夜君去世，只要他能够压制住那些老臣，长啸之地的领主便是他。然而，那一年，夜染出生了。”
我知道闻人檀想说什么，但拒绝听：“你既然查过夜宸，你就该知道，夜染对他是构不成威胁的。”
“你怎么知道构不成威胁？老夜君晚年昏聩，但夜染头脑机敏。他是庶出，在身份上的确差夜宸一些，但他依旧是长啸府的二少爷。将来老夜君死了，他也有机会成为新一代的夜君。”
“夜宸对夜染很好，夜染也很敬重夜宸。”我皱着眉。
“笙笙，那只是你看到的表现。夜宸为什么要对夜染好？夜染又是为什么敬重夜宸？”
“他们是兄弟啊。”
闻人檀摇了摇头：“笙笙，你是独生女，从小被你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不懂有兄弟姐妹的竞争。夜宸之所以对夜染好，有兄弟之情在里面。但夜染敬重夜宸，完全是因为两只鬼的实力差距。”
“那你说说墨寒和墨渊两个的竞争是怎么样的。”
“笙笙，这没有可比性。两位冥王同出一脉，一致对外，没有竞争。而夜染不一样。”
“我对夜染不关心。”我纠正着闻人檀，“我在乎的是夜宸。”
闻人檀的眼神稍稍暗淡了一下，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你心里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要点明。笙笙，夜宸娶你，是因为你是璐家大小姐，身上价值不可估量，能够助他在长啸府中保持不败之地。”
“这些话你上次就说过了，我不想再听。”我一听见这样的话就烦躁。
“那你是相信你与他的一见钟情了？”闻人檀问我。
我的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闻人檀蓦然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贝壳。
“这是什么？”
“留声海螺，与人间的窃听器差不多。”闻人羽介绍道。
“你听听。”闻人檀将海螺往我面前送了些。
我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双手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的不敢抬起来。
见我迟疑，闻人檀微微皱眉，直接将海螺口对准了我的耳朵。
里头传来呼呼的两道风声，随即我听到了一个女声：“宸儿，听说你送聘礼去了幽城璐家求亲？”
“嗯。”一道男声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那女声笑问：“宸儿，你怎么想通了？母亲上次跟你说，你还将不同意呢！”
夜宸没有应声，夜夫人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又笑道：“你早该想通了！所幸如今也不晚！泽秋院那小贱人自以为生了个儿子就了不起，还给你爹吹耳旁风，要让她儿子去跟璐家联姻！也不想想，就她儿子那毛都没长齐的模样，璐家肯就怪了！”
她笑了两下，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劲，谨慎的问夜宸：“宸儿，我上次派鬼去找璐家联姻的时候，他们不还拒绝了吗？怎么这次肯了？难道是将你当成了泽秋院那小子？那小贱人就是你爹从幽城带回来的！”
“璐瑶见过我了，知道是我夜宸。”夜宸懒懒的开口又道。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仿佛什么都不关心，又仿佛什么都尽握手中。
夜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这没说清楚，让泽秋院钻了空子。不过，你这送去的聘礼也太多了些吧？”
“母亲，是我娶亲。”夜宸强调着，“聘礼不够，我拿不出手。”
“可我听说璐家那老头子出了名的抠。到时候真娶了他女儿，老头子非但吞了咱们的聘礼，还不给嫁妆怎么办？”
“我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夜宸不以为意，说到最后，语调还微微上扬，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夜夫人一听这赔本的买卖就不干了：“宸儿！那咱们不是要亏死了？幽城那么大的财宝，母亲当初让你娶璐家那丫头就是为了那些财宝和黑狐令！黑狐令先不说，要是那丫头一分钱都不带过来，娶她干什么！与你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多了去了！”
“母亲，你确定多了去了？”夜宸冷声问着。
夜夫人没察觉出来他语气中的不快，思索了一番后，道：“严格说起来，好像也就璐家丫头一个算得上。其余的，还真是都差着一点点……”
夜夫人不满的啧了一声，“可话说回来，宸儿，到咱们口袋里的才是咱们的。幽城要是没有陪嫁，那还不如别的世家呢！”
“母亲，我要是的璐瑶的人。”夜宸强调着。
“母亲知道，璐家就她一个宝贝女儿。”夜夫人斤斤计较着，“璐家主的寿元应该也不多了，他要是再不突破瓶颈，等他一丝。那些东西总该还是璐瑶那丫头的！”
想到这里，夜夫人开心起来：“宸儿，还是你想的清楚！娶就娶了，尽快把这婚事办完，母亲就去派鬼杀了璐家老头子！”
我一窒。
夜夫人居然能笑着说出这句话！那语气轻松的仿佛是捡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
我还想听下去，闻人檀却将海螺拿开了。我伸手去响，贴在耳朵上再听，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下面的呢？”我问闻人檀，“怎么没有了？夜夫人派人要去杀我爹！结果呢！”
“你爹逃过一劫。”闻人檀的眼神望着我一瞬间幽深起来，“你不记得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并没有相关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闻人檀微微叹了口气，朝我伸出手来。
我下意识的朝后退去想要拒绝，闻人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将我的脑袋往前一推，正好让闻人檀将他的手覆在了我的额前。
爹爹的背影一瞬间在我脑海中闪现，这是幽城的大型拍卖会前夕。因为事件重大，爹爹每年都会亲自前往拍卖行，勘察场地、进行监管。
他在前面走着，我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隐藏在来来往往的鬼影之中。
这是闻人檀的记忆，身为暗卫，他是不出现在人前的。他此刻在执行保护我爹的任务。
拍卖行附近已经戒严，然而，我爹刚进去，一群鬼便冲了进来，对准了爹爹所在的位置便是杀招。
璐家侍卫随即与之扭打起来，闻人檀也挥剑上前保护我爹。然而对方鬼多势重，而且招招狠辣，我爹一时之间并不能全身而退。
双方扭打之际，幽城护卫队赶到，那群刺客见势不妙这才逃了。
闻人檀回头看了眼我爹的情况，爹爹受了伤，但并没有危及生命。
他给闻人檀使了个眼色，闻人檀会意，当即便追了过去。
他追了好久，跟着那群阴灵进了都城之后，绕了半天，又鬼鬼祟祟的溜出了城，最后径直去了长啸之地。
之后，闻人檀被巡逻的长啸铁卫发现，只能折返。
回到幽城，他去见我爹的时候，我正在爹爹书房里表示要给他去报仇。
跟着书房，闻人檀便已经听到了我的声音：“爹爹！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居然闹事敢闹到我们头上了！我一定要抓住他们！”
“好了，你这丫头就别担心这些了。这些天别出门，他们是冲着爹爹来的，爹爹担心你被牵连。”爹爹担忧的嘱咐着我。
“可是我想给爹报仇……”
“你那身修为还是留着保护你自己吧！爹爹能自己保护自己！”
“要我去找夜宸！他告诉过我，自己的密探哪里都有，一定能揪出那帮刺客！”
我的语气间满是对夜宸的信任，闻人檀的心间莫名一阵钝痛。
那是一直钻心的疼，疼的仿佛那天我听到自己不是璐瑶，而真正的璐瑶回来的时候的疼。
他想起自己离开长啸之地时的模样，想起那群最后藏入了长啸之地的刺客，他的胸腔之间满是愤怒。
“瑶瑶，不是爹爹说你，你以后这说风就是雨的脾气要改改了。”说着爹爹长叹一声，“其实爹爹也舍不得你出嫁……可这婚期眨眼就到了……瑶瑶，你真的愿意嫁给夜宸？”
“是呀……”我因素隔行，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娇羞。
爹爹若有所思：“希望那小子对你是真心的。瑶瑶，你的嫁妆，爹爹明面上给你一半，剩下的，都给你偷偷藏起来。”
“为什么？”我不解。
“你这傻丫头，偷藏起来的那些当然是给你用的！你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万一假装都被骗走了，你可哭都没地方去哭！”
“夜宸会保护我哒！他那么聪明，不会也被骗的！”
“傻丫头，爹爹帮你防的就是他！”我爹耳提面命的教育着我，好半天，我才敷衍着他躲过了一劫。
我从爹爹的书房里出来，闻人檀便站在一边。见我出来，低着头让在了一边。
这样的侍卫在璐家很常见，早已习惯了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闻人檀的眼中有着失望与庆幸，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我的背影，目送我离开。
一直等到我消失在他视野里很久之后，他才慢慢的收回了视线，转身进入了爹爹的书房。
爹爹的修为有些虚浮，正坐在一边调息。见他进来，直接了当的问：“查到了？”
闻人檀如实将情况说了一边，爹爹大怒：“长啸之地？”
闻人檀颔首。
爹爹气极：“好一个长啸府！这么就迫不及待的要我死了！还说不是看中了幽城的财富！”
“只看到了他们进入长啸之地，并没有确切证据。”闻人檀提醒着我爹。
“还要什么证据！要不是长啸府的鬼，干嘛去都城混淆视听？我就说夜家靠不住！我还没死呢！就惦记上璐家了！我要是死了，瑶瑶还不得被他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爹爹在我面前一向都是个温柔的人，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去，把瑶瑶给我叫来！”
闻人檀没有动：“大小姐不会信的。”
他一语道破关键，爹爹也没有坚持，而是思索了半天后，做了个决定：“来人，去告诉小姐，她的婚期延后。”
“延后多久？”闻人檀又问。
“延后到夜家完蛋！”爹爹怒斥，“想娶我女儿，就别想打歪心思！如今这剑都挂我脑袋上了，我说什么也不会把瑶瑶嫁过去！”
闻人檀的心里送了一口气，他望着我爹，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般。
忽然，我眼前的世界变了。闻人檀将我强行从他的记忆中拉扯了出来吗，显然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下面的画面。
那是他的隐私，我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追问。
在他的记忆中，我同时也发现，他虽然是璐家的暗卫，但并不是普通的侍卫。
他的身份应该比所有的暗卫都要高，他的言语中并没有对我爹用什么敬称，更像是璐家高薪聘请过来的顾问一般。
但他不愿意多说，我也就没问。
“看到了吗？”闻人檀问我，将我的思绪惊醒。
我点点头，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后，隐约想起我与夜宸在上一世的确已经到了要完婚的地步。但临了的时候，被我爹以还舍不得我出嫁，又把婚礼延期，一直拖到了现在。
“笙笙，并非是我因为嫉妒或者其他故意诋毁夜宸。但我查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并非是你的良人。”
可我喜欢他啊。只喜欢他。
我在心里轻声说着，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问题的记忆，忍不住问道：“刺杀我爹的凶手，后来查到了吗？我要确切的证据。”而非只是看到对方踏入了长啸之地。
闻人檀对我这样的包庇显然有些不满：“笙笙，我查到的你都该看到了。不仅是我这么猜测的，你爹也是一样的想法。”
我又拿起了桌上的留声海螺：“可你这留声海螺里，夜夫人说的是等我与夜宸完婚之后才会想要我爹的命，要方便他们侵吞璐家的财产。但在你的记忆里，我爹遭到行刺是我与夜宸成婚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