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云顶住着的时候,时间流逝的很快。
整整八年了,她从未下过山去。
八年的时间,太长,长得足够让她习惯了沐云顶的生活,足够让她懂得欣赏,飘舞的雪花,是多么地美丽。八年的时间,又太短,短的让她觉得,上一回见到圣黎,还是昨日黄昏。
八年了,这八年来,自己从下过沐云顶。而他,也从未来见过自己。
绵长的时光,有时候,会让人,忘记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味道。
这八年来,自己一直陪着青鸾,也陆陆续续地,见了许多人,听了很多话,知道了许多事情。当然,知道的最多的,还是沐云顶的宛主的事情。
起初,青鸾不怎么对自己说,可是后来,随着自己待在沐云顶的时间越来越长,青鸾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
霖幻不是好听人阴私的人,但是,青鸾说过,主上目前,正在沉睡着。这一点儿,她却记得很清楚。别看青鸾平时面对五部灵众的时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其实心底,青鸾对沐云顶的担忧,比谁都多。
起初,霖幻还偶尔从青鸾口中,听得圣黎的消息。
后来,听着听着,青鸾也知道,霖幻不再愿意听了。青鸾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霖幻看着镜子中那一张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最为出色的,是碧色的一双眸子。青翠欲滴的颜色,如同新摘的绿葡萄。也不知道,圣黎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来看过自己。哪怕是只言片语,也都不曾给过自己。
到底,是自己太过在意了吧!
青鸾虽然不再提圣黎了,但是,显然,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愧色,和一丝怜惜。
是啊,没有想到啊,会有一天,自己和圣黎,变成了这样的陌生人一样的不来不往的关系。
明天自己就要去伊宅,与阿措哥哥,协理百花节了。
会有许许多多的灵族的人去,圣黎也会去。
自己,一定要当面,好好儿地问问他才是。
否则,心里的这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霖幻想着,便很快整理了一下,自去歇着了。
一夜无梦。
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霖幻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莫名的,就觉得亲切、安心。她一起来,便到大殿来了。
青鸾笑呵呵地为她斟了茶,道:“你今儿怎么起得这样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儿伊宅里头,有你忙活的。”
霖幻笑笑不答,只问道:“青鸾,今天你去不去?”
青鸾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不去。你既是去了,便可以代表我了。上一回,你做得很好。”
霖幻绞着自己鲜妍的袖子,道:“可是——百花节你不去,会不会不太好?我听父王说过,每一次百花节,你都要去的。就同我们空海的中秋节一样,你是一定会出席的。怎么这一回,你却不去?”
青鸾失神,道:“我这一回,病了。”
霖幻道:“青鸾,你哪里病了?!你就是不想去!”
青鸾淡淡道:“对,我就是不想去。”
霖幻闻言,笑道:“那我就这样告诉阿措哥哥好了。”
清露道:“你既然拦了我,怎么不问我是什么原因不想去呢?”
霖幻笑道:“因为我知道,青鸾会说的。”
青鸾叹了口气,道:“青鸾这一回,偏不说。”
霖幻无奈,道:“其实我知道,青鸾你是为什么不想去的。不就是为了他吗?”
青鸾眼神暗了暗,道:“我还是不能去。我要等着主上。你过去,就说,我身体微恙好了。”
霖幻道:“啊?又说你身体微恙?我——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青鸾白了她一眼,道:“不过就是十年前清芳宴的时候,说过一回的,什么时候,还说过呢?”
霖幻道:“好像也是。成,那我去伊宅了。”
青鸾看着霖幻走远了,方才取了琴出来,叙叙地弹着。
琴音如水,带着淡淡的思念,与哀愁。
这十年里,青鸾一次都没见过雪颜倾。
也许,还会有更长的时间,自己,是不会见他的吧!
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定会的。
幽幽的琴音,一直传到很远很远。
霖幻到达伊宅的时候,晨光还未完全散开。
远远的,还未走近伊宅,便看见执事姑姑殷殷地迎了自己进去。
霖幻轻声问道:“姑姑,阿措哥哥呢?”
那姑姑笑道:“少爷在百花台等着公主您呢!”
霖幻笑了笑,便让姑姑自去忙了。她来过伊宅好些回了,对于百花台的位置,再熟悉不过了。
霖幻轻车熟路地进了伊宅的花园,眼前的景色,让她惊叹不已!
花木参差,错落有致,一道浅浅的溪流,流动如斯。恍然之间,仿佛是来到了一片天然的花的海洋之中。人工的痕迹,被这些花儿的娇美所驯服。满眼之中,除了花,还是花。
霖幻一边舒舒服服地观赏着,一边走了进去。却见到百花台之上,阿措哥哥正坐着那儿喝茶。
霖幻笑道:“不过七八年功夫,阿措哥哥便将这儿布置得这样好了。说起来,我都没怎么协助过阿措哥哥呢?!”
阿措笑道:“妹妹也坐过来喝茶,这是花园里新制的花茶。妹妹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这花园里的大体的布局,可不是妹妹的主意?!”
霖幻笑着喝茶,没有说话。
阿措又道:“妹妹在沐云顶待了十年了,可曾回过空海不曾呢?”
霖幻当即脱口而出,道:“不曾呢!”
阿措道:“妹妹还是在跟星辰师们怄气吗?还是在跟海王殿下怄气呢?!”
霖幻道:“都不是。我嘛,自由惯了的,在青鸾那儿,舒服些。这十年八年的,过得很是畅意。”
阿措道:“妹妹畅意便好。只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一问妹妹?”
霖幻笑道:“伊漓姑姑都说过的,这栖迟之上,我们两个,是最亲最亲的兄妹了。阿措哥哥有什么,是问不得我的?”
阿措笑道:“只是这件事情,大约发生在十年前了。妹妹兴许会不太高兴呢!”
霖幻若有所思,道:“阿措哥哥想问的,难不成是关于圣黎的?”
阿措笑道:“妹妹果然蕙质兰心,我要问的,正是这件事情呢!妹妹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霖幻脸色微变,道:“阿措哥哥有心了。若是百花节他出现了,哥哥帮我寻个机会,我要好好儿问他一问的。”
阿措道:“好。”
霖幻道:“明日便是百花节了,阿措哥哥,我,需要做什么吗?”
阿措笑道:“妹妹该做的已经做了。明日,只要出现在百花台上片刻就是了。”
霖幻忽而想起了什么,道:“阿措哥哥,这一回青鸾微恙,不便下山,还请你多多体谅圣姑吧!”
阿措笑道:“没事,我知道,圣姑对于我们伊家,是什么样的心境。这一回她来不了,大概,是真有什么事情吧!”
霖幻笑道:“青鸾知道你这样想,会很开心的。阿措哥哥,这八年来,你过得好吗?”
阿措笑道:“不算坏吧!倒是妹妹,八年没有从沐云顶下山过,很是让我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