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福子吓得简直想捂上千夜的嘴，“可不能乱说啊……”
千夜心里暗笑，这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她装作惊恐的样子，怯怯问：“怎么回事啊……福公公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有些避讳，你一定比别人知道的清楚，还望公公指点一二，别让我稀里糊涂闯了祸，我必当感恩戴德。”
这小福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比千夜还小，职位也不高，所以平时没有人对他如此敬重赞赏。
难得有如此大美人把他捧得这么高，他心里简直比喝了蜜还要甜，脑子顿时就晕晕乎乎了。
“唉，你说的也是，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千夜洗耳恭听，小福子便慢慢道来。
原来在这皇宫里，本该有四位皇子，大皇子玄烈，三皇子璟临，五皇子璟旭，七皇子宁墨。
“懿妃娘娘专宠十余载，那十多年里，宫里只降生了两位皇子、一位帝姬，都是懿妃娘娘所出，只可惜三皇子不甚得宠，皇上偏爱的是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五皇子。自打五皇子出世，皇上那是宠得呀……恨不能直接把尚在襁褓的五皇子给立为……”
说着，他还是心里胆怯，不敢说后面那两个字，默默指了指不远处的金殿，承庆殿。
如今承庆殿里不是皇帝当朝，而是太子，千夜又怎么会不知道小福子没说的话是什么呢。
原来，当年南宫燮是有意立五皇子为太子的啊……
小福子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可惜这五皇子啊，实在是福薄……六岁那年，终究还是去了……”
千夜早知道五皇子夭折的事，但是小福子提及前尘旧事，竟令她生出一丝胆寒。
南宫燮昔年宠爱懿妃娘娘，这是人尽皆知的，只是没有想到，他对五皇子竟然偏爱到这样的地步，想把一个婴儿立为太子。
太子储君，不是立长，就要立贤，五皇子前面有两个皇兄，若是立他为太子，那岂非就是给他招来祸端吗？
真不知，这五皇子的夭折，和这种皇权之争有没有关系……
小福子没有留意到千夜的表情，看着承庆殿顶发呆，道：
“这龙椅该是谁坐就是谁坐，看咱们太子爷，一派明君仁君的作为，治国有道，从谏如流，眼下又替皇上监国，文武百官无有不服，这啊，都是命……”
千夜看小福子的眼神里充满了艳羡，掩口一笑：“福公公，若是有机会让你去太子身旁当差，你愿不愿意啊？”
“什么？”小福子一听，激动地头发都快炸起来了，“能伺候太子，就意味着能伴君侧呀！大红人呀！谁敢说不愿意！”
千夜看着小福子：“看来福公公颇有志向嘛，只是你在离后宫最远的芳霖苑当差，一年半载也见不了太子一面吧？”
说到这儿，小福子顿时沮丧：“唉……原本我可是在懿妃娘娘的宣仪宫当差，虽是小太监，没啥地位，可那风光……不提了……自从懿妃娘娘因五皇子的死而悲痛薨逝，就被派到了这偏僻的芳霖苑，我做梦都想着要回后宫，可也就是做做梦罢了。”
“未必是做梦，”千夜慧黠一笑，“如果我能见到太子殿下……”
话说了一半，千夜却笑而不言。
小福子惊讶地看着千夜，念头一转，立刻就知道，千夜是在暗示他，只要她见到太子，必能入选承宠，到时候稍微一吹枕边风，调动小福子去太子身边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没想到，自己的幸运会这样突如其来。
他的心思，转得要多快有多快。
这秀女沈千夜，别说在今届秀女里，就算是在整个后宫，乃至举国上下，容貌都是拔尖儿的。
经过今天私底下的相处，小福子就更觉得，这沈千夜谈吐不俗，聪慧机敏，而且温柔谦慎，实在让人打心里喜欢和她亲近。
这几天，那些小人因为嫉妒她而暗中陷害她，小福子也看在眼里。
嫉妒，陷害，都只是因为，怕千夜走到殿选那一关，见到太子，被选为太子妃。
但若是让千夜提前见到太子呢？这结果还用说？
如此倾国倾城的人，若是太子不喜欢，那就怪了！
小福子想到千夜这是在招揽他，一时激动，脸都憋红了。
不过他毕竟是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冲昏了头脑。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千夜为什么会急着见太子了。
“若能得沈姑娘的提携，那是小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只是，不知道姑娘突然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因为红蕊的事？”
千夜浅笑：“福公公是聪明人，省了我不少口舌。”
一听千夜肯定，小福子当即一拍胸脯：
“阖宫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提红蕊的事，真想不到，沈姑娘不明哲保身，竟然还要救她……你放心，有我小福子在，一定让你见到太子爷！”
千夜点了点头，望着承庆殿，怔怔道：“到了午膳时间了。”
“是，太子殿下从来不在承庆殿用膳，所以这会儿，他身旁的小冲子一定在催促他回厚德宫用膳。”
小福子摸了摸下巴，盘算着：“从承庆殿回厚德宫，途中会经过一个守卫松懈的地方，那就是太子殿下亲自种植的一片花圃，他很喜欢在那里驻足。”
千夜抬头看了看日头，光线柔和，凉风徐徐，雨后的花圃必定落了不少残红。
爱花之人，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怎么才能进那花圃？”她沉声问小福子。
小福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条人工河，眼睛一亮：“有了！这条河，正好经过花圃！”
河上，有一条小船。
船上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手里拿着一个网兜，正在顺流而下，捞河里的浮萍。
千夜顿时明白了小福子的意思，赞许地笑了笑。
小福子急忙上前，招呼道：“小七，这都到了午饭的时间，你怎么还在这儿干活呢！又想饿肚子了？”
那小太监一听，抬头一看日头，才知道已经是午时了，慌忙把船往河边靠……
“哎呀呀，又忘了时辰，多谢小福哥提醒！”
小福子既然是宫里的“老人儿”，交游广阔也正常，只是能记住他认识的每个人叫什么、做什么，有什么特点，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千夜在一旁听着，就知道船上这个小太监是专门负责河道清理的，这个活常年是户外劳动，必定常常忘了时辰，赶不及回去吃饭。
她看着小福子一副好心帮忙的样子，心里暗赞这小子机灵，却微笑不语。
等小福子装模作样帮小七拴好了船，回头一看，小七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小福子急忙把缆绳往船上一丢，对千夜招了招手。
二人不敢耽搁，生怕错过了太子路过花圃的时间，千夜坐在船尾，小福子撑起竹篙，借着河道旁树木掩映，顺利地向这条人工河上游的花圃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