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媚小姐,哈拉先生……叫你回去!”
阿发打着伞走近阿媚,匆匆地挽着诺阿媚的手臂,想让她快点上车,没想到却把阿媚手上的一张信纸弄掉在雨水里,雨水浸染了红色的字迹,那纸上的字变得弥散,模糊。阿媚见阿发的神情慌张,便生气地甩开阿发的手。
“阿发,你干嘛呀?我的信都给你弄掉了!”阿媚离开阿发的伞,冒着雨跑回头把飘在雨水上被浸湿的信纸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折好,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小姐,哈拉先生命令你赶紧回去,不然哈拉先生他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送朋友来医院看病,诺哈拉难道要把我当成为未长翅膀的稚嫩小雏鸟,把我‘囚禁’在那笼子般的别墅里,一辈子都不让我出来啊?我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别老把我当不懂事的任性小女孩来看待,好吗?”
“阿媚小姐,你是哈拉先生在这时间上唯一的亲人,你长兄如父,哈拉先生一直把你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上,哈拉先生他……他其实是担心你!”阿发一着急把话说得语无伦次的。诺阿媚一手抢过阿发手上的雨伞,生气地瞥了他一眼,便悻悻地走上车去,独自一人把车开走。
阿发站在雨中,大雨瓢泼,打湿了他的头发,他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
“哥哥!我回来啦!”
阿媚开着车回到别墅院里,便“嘟——嘟——”地摁了几声长长的喇叭,仿佛在用喇叭声向“心住海边(管得宽)”的哥哥宣誓他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可是哥哥并不像平时那样看见她回来便匆匆地跑出来给她开门。阿媚的心里犯嘀咕:“哥哥他——不会真生气了吧?”
她把车门打开,撑了伞,转过身,在潇洒地把车门“啪”的一声合上,换了拖鞋,走过大厅,看见哥哥正在沙发上端坐着,脸色暗沉沉的,像关公一样,表情肃穆。
“哥哥,我……我回来了,你怎……怎么啦?是……生病了吗?我给你冲杯茶去哈!”阿媚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想赶紧逃过哥哥那“深不可测”的情绪波动。
“站住!诺阿媚!”
刚想跑进厨房的阿媚被哥哥生气的一喝,怔住了,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说!昨晚在门口的那个人是谁?你们在哪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诺哈拉生气地拍打着茶几,眼球的血丝胀裂,怒火在他的眼前滚动着。
这一幕确实是将诺阿媚给吓住了,哥哥从来都不会对自己这样,难道屠小刀他……他得罪了诺哈拉?
“他……他是屠小刀,是……是我在三亚认识的朋友。”
“朋友?”
“他不是朋友!他是仇人!是我们家的仇人!”
“仇人”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一样让诺阿媚本来已经对屠小刀已经有所保留的心瞬间破裂,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像发疯一样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阿媚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阿媚!昨晚他在向你告白,你不能接受!你还记得那一年你三岁,我五岁的时候,父亲是怎么死的,母亲又是怎么疯掉自杀的吗?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沦为孤儿的吗?”
阿媚招架不住哥哥的咄咄逼问,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二十年前在山崖的那一幕幕惨状如同残碎的电影片段闪过她的脑海。
那时候他们一四口在秀丽山的公路上,母亲坐在后座上,左手抱着哥哥,右手抱着她,三个人一起欢快地唱着《虫儿飞》,父亲难得周末抽出空来,陪他们到山顶的秀丽公园玩耍。父亲坐在主驾驶上开车,听着他们唱歌,眼角泛着幸福的微笑。
突然,在山路的转角,一辆大货车朝他们径直地冲过来,“啪”一声巨响,父亲的车被撞飞下来山崖,再后来,她醒来的时候,她的头上扎着一圈圈白色的绷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红色的血腥味,父亲已经躺在白色的床上,白色的布盖住父亲的全身,她看着医生把父亲推进黑色的房间里,嘶嚎着,狂哭着,母亲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去追自己的父亲,她不知道那个黑色房间的门口是阴与阳,生与死,甚至是两个世界的界线,从那一刻开始,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父亲……而母亲最终也忍受不住失去自己丈夫的打击,第二天早上便永远地睡去了……
最后,他和哥哥还被保姆阿环姨从自己家的别墅赶出来,两个人流浪在大街上。那一年,寒冷,乞讨,饥饿……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她和哥哥相依为命,最后,被孤儿院收养。
“阿媚!你真的以为当年父亲的死是一场意外?”
“不!那不是一场意外,那是一场阴谋,你知道吗?”阿媚坐在地上,全身都颤抖着,眼泪从她的眼角一滴一滴地留下来,冰冷的,她的眼泪没有声音,因为父母亲的突然离去是她挥不去的痛,那一幕幕惨景已经像烙印那样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成为她童年的阴影。
“开大货车朝父亲冲过来的就是屠小刀的父亲!屠小刀的父亲是杀害我们父亲的凶手!”
“二十年前,你还记得珈海公司吗?那是父亲和屠老刀一手建立起来的,那时候珈海公司在内的发展有很大的前景,父亲和屠老刀辛辛苦苦拉了很多海内外的大股东来投资,父亲被股东大会选举为公司的总裁,屠老刀不服气,因为他为珈海公司付出了这么多,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却得不到回报,他的心里及不平衡,就图谋不轨,勾结财务部部长把公司的资金转走,被父亲发现了,为了掩盖他的罪行,他像失心疯一样,策谋了那一场车祸,是屠老刀他亲手害死了咱们的父亲!”
“不!哥哥,你不要再说了!屠小刀他……他是个善良的人,他跟我说过他的父母亲把房子卖了,他的父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三亚的时候,要不是他——”
“住口!诺阿媚!”诺哈拉一怒之下,失手打了自己的亲妹妹。
“家丑不可外扬,你觉得作为一个罪犯的儿子,会向别人说自己的父亲是个满世界潜逃的罪犯吗?”诺哈拉愤怒地瞪着大眼,血丝在张裂着,他要诺阿媚相信,屠老刀就是杀死他们父亲的凶手,而屠小刀就是杀死他们父亲凶手的儿子,,诺阿媚不能和屠小刀有任何的来往!
“屠小刀……屠小刀他真的再骗我?他的父母亲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自由家庭?他的父母亲不是去自驾游,而是以‘自驾游’的名义满世界地畏罪潜逃?屠小刀他是杀死我父亲凶手的儿子!”阿媚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为什么她还是那样懵懂?还是那样的年幼无知?昨天的那一个吻,那一次怦然间的心动恍如梦一般,而当梦与现实相碰的时候,往往变得那样地滑稽可笑,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信纸:三年后,我会成为让你踩得上高跟鞋女人的男人,等我……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像一团黑暗的迷雾将她的生活团团围住。阿媚无力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站在阳台,呆呆地望着天空,眼角还残留着眼泪的痕迹。从一楼到十八楼那一条长长的水管还印着屠小刀足迹,他从那里来过,不走寻常路。他站在阳台上傻傻地对着她笑,那样天真的笑容融化过她冰冷的心,她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年轻人会是杀死自己父亲凶手的儿子。如果今天在医院,她接受了屠小刀的告白,现在的窘境又该怎么走出来?庆幸的是,她没有接受,你说,老天为什么喜欢捉弄人?给了他希望,他便痴痴地追寻,给了自己希望,偏偏美好,却又变成噩梦。
她打开那张快要被风吹干的信纸,折了一架白色的纸飞机,朝它哈了一口气,便轻轻地把那架纸飞机飞了出去,任微风吹走,任雨水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