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临本来对聂未央不留只言片语便跑出皇宫来了相国寺一事还是有些疙瘩的,但是此时见到聂未央这般,不由也有些心疼,但是为着自己的面子却是不能够就这么饶了聂未央,便开口道:“未央,你可知错了?”
聂未央向聂临磕了一个头,只是低着头,闷声道:“女儿知错了。”
聂临见聂未央这个样子,只觉得是聂未央在同自己闹别扭,不是真心认错,顿时便起了怒气,道:“你低着头是什么意思?朕错怪你了吗?漫说你是公主,便是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深更半夜不回家却来佛寺溜达,虽说是为了祈福,但是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透露出去,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聂未央却还是低着头,看似是在听着聂临的教训,但是看在聂临眼里却是聂未央死不悔改,非要同自己对着干的表现了:“未央,朕在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聂未央的声音还是闷闷的:“女儿听到了,女儿也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聂临见她还是一样低着头,口上说着知错,却是并没有什么表示,顿时只觉得连心肝都被气得疼了起来,“你知道错了,却为什么还是低着头?难道你所谓的知错便是低着头同朕对着干吗?”
聂未央听得这话,却是将头低得更低,声音里头却是带上了哭腔,显得有些结结巴巴:“女儿,女儿知道错了,父皇……”
聂临顿时发现事情不对了,也不管聂未央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径直走到了聂未央面前,抬起了她的头,却见她脸上竟是泪痕,眼眶还是红肿着的。
聂临见了,顿时心疼得不行,也不管方才是自己要罚她了,忙问道:“未央,你怎么了?告诉父皇,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聂未央却是摇了摇头,眼里的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没有人欺负女儿,女儿,女儿只是心里头难受。”
聂临顿时便急了:“你心里难受什么?说出来父皇也能够帮你想想方法……”
聂未央听到这里,却是终于哭了出来,道:“女儿只是想到,想到一旦嫁到青州,以后便难以见到父皇母后,一时心里伤感,便想着来相国寺为父皇母后祈福,希望上苍保佑我朝江山,保佑父皇身体康健。以后即使,即使女儿无法承欢于父皇眼前,有了今日的祈福,也算是对自己心里头有了交代。却是没有想到又让父皇为女儿担心了……”
聂临本来便不愿意怪罪聂未央,方才只是觉得不能够太过纵容聂未央方才如此,此时听到了聂未央这样的话,心里便是想到若是聂未央当真嫁给了赵演,以后可不是父女之间相隔千里了吗?若是赵演是赵国公世子倒是还要好一些,好歹偶尔还能够入京一趟,但是偏偏他不是,聂未央这一去,可说是终此一生都没有办法回京师了。
聂临想到这里,心里也不由有些忧伤起来:“未央,是父皇没有想到,倒是让你受了委屈。”
聂未央却是立即摇头道:“父皇,这不是父皇思虑不周。女儿倒是宁愿父皇思虑不周一些,至少这样父皇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离愁。只是女儿任性,让父皇担心了。”
聂临见聂未央直到现在还是如以往那般懂事,心里虽说是有些安慰,但是终归还是心疼:“未央,你从小早慧,也没有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同父皇撒过娇,也是父皇忽视了你,才让你如今每每受了委屈也都只能够忍下……”
若说方才聂未央的伤感是为了骗骗聂临不得不装出来的,那么如今听了聂临这些话,聂未央方才是真的伤心起来了:“父皇不要这么说。女儿自从懂事以来,母后也好,父皇也好,从来都是没有亏待过女儿的。若说是有什么,那也是女儿自己想得太多,与父皇母后无关的。女儿已经想过了,父皇如今只有两个女儿,若是要安抚边关重臣,除了联姻也是别无他法的。虽说他们始终是父皇的臣子,但是天高皇帝远,终归还是抓在自己手里头好一些。若是女儿的远嫁能够换得我朝社稷稳固,那也是女儿做了一件好事。”
聂未央这些话虽说有些是带着违心的,但是也有一些是真的。
聂临心里不由一叹,道:“若是云裳也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聂未央听到这里,却是并没有顺着聂临的话说聂云裳的不是,反倒是开口道:“父皇,您若是这样想姐姐,那实在是误会了姐姐了。姐姐毕竟是母后唯一的女儿了,难道能够如同女儿一样,嫁到青州去?青州对于姐姐来说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难保姐姐不会在那里受欺负。父皇,没有一个儿女是不会为自己的父亲分忧的,只是姐姐比起女儿来,并没有那么合适而已。女儿心里头知道,若是有一天真的有了这样的困境,需要姐姐远嫁才能够解决,姐姐一定也会如同女儿一样,纵非我愿,义不容辞。”
聂临顿时一怔,想要说什么却是再也不能够开口了。
仇贵妃见状,便忙着为聂未央说话,道:“皇上,公主说得没错。虽然说远嫁对公主来说是一件伤感的事情,但是这是皇上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得不做的事情。若是今日,换了是昌平公主,也会如同华阳公主所做的那样,纵非我愿,义不容辞。”
聂临听到这里,只能够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权当是朕亏欠了你。你随朕回宫吧。”
谁知道聂未央却是摇了摇头,道:“父皇,女儿还不能够回去。”
聂临闻言,顿时沉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还说不会怪朕,但是现在又说自己不愿意回去,你这……”
“父皇容禀。”聂未央却是立即解释道,“若是可以,女儿也想要立即回宫,在出嫁之前的这些日子里好好向父皇尽孝。但是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相国寺中为江山社稷祈福十日,这是在佛祖面前立下的誓言,又岂能够违反呢?”
聂临听得聂未央不愿意回去是因为在佛祖面前立下了誓言,并且是为江山社稷祈福的,心里的不满也便下去了:“话虽如此,但是你毕竟是公主。这祈福的事情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你何必做满十日?”
聂未央听到这话,却是红了眼眶,似乎很是感动,但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开口道:“父皇,女儿知道父皇心里是心疼女儿的。但是女儿自出生都是劳烦着父皇照顾,没有父皇,就没有今天的华阳。父皇,女儿即将远嫁了,便让女儿在远嫁之前在佛祖面前为父皇的江山祈福,也算是为父皇做了一件事情……”她说到这里,眼里便又流出了泪水来。
仇贵妃见聂未央这般,仿佛心有不忍似的,开口帮衬道:“皇上,您往常不是常常同妾身说吗?华阳公主自小儿就明白事理,从没有让皇上您费过什么心。如今华阳公主即将离开京师,这一去或是再也见不到了。为皇上祈福也是华阳公主的一番心意,公主如此纯孝,倒是让妾身好生心疼,皇上您便不要怪罪公主了。”
聂临素来便宠着聂未央,更兼之此时有仇贵妃为聂未央说话,聂临心里也便认同了聂未央的行为,只能够叮嘱道:“未央,朕容忍你这一次的任性,你记住,祈福完成之后,你便立即回宫,不得有误,一面有损名节,知道了吗?”
聂未央听到这里,也顾不上拭去眼角的泪水,径自向聂临拜了下去:“女儿谨记父皇教诲,在祈福之时必然恪守女则,绝不会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让父皇圣明有损。”
聂临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既然聂未央已经做出了保证,聂临也便不会去纠正聂未央话中的错误:“你既然知道,那便好了。”
仇贵妃心下一松,转头去看聂未央,却见她尚且跪着不动,不由道:“未央,你怎么还跪着?快些起来啊。”
聂临此时也发觉了此事,忙道:“未央,快些起来吧。”
聂未央站起了身,却还是低着头,仿佛还是在难过。仇贵妃见状不由宽慰道:“华阳公主也不要太过伤心,虽说公主远嫁之后可能再见不到皇上了,但是只要驸马争气,皇上便能够将他调到京师任职,也算是给驸马一个前程。这天底下,做主的还是皇上呢。”
聂未央点了点头,道:“女儿明白。”
仇贵妃见聂未央似乎能够接受这些话,又看聂临并没有阻止,便又笑道:“其实这个赵国公二公子,皇后娘娘也是曾经同妾身提过的。妾身想着能够让皇后娘娘这般夸奖的男子必然不会是一个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想来会是公主的良人。”
聂未央听到此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一红。
虽然她面上露出的羞涩很是短暂,但是却没有逃过方才便开始关注她的聂临的眼睛。聂临见聂未央不像是对赵演无意的样子,顿时便放下了一半的心,笑道:“是了,未央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是我大正朝的华阳公主,便是因着这个,那个赵演也不敢对你不好。”
聂未央垂眸不语,但是脸上的羞涩却是并没有掩住她的想法。
聂临想到聂承晖曾经说的赵演对聂未央十分痴迷之事,心里也是满意了许多,开口道:“朕和阿萱便不在相国寺打搅你了,你自己小心着些吧。”
聂未央跪下,向聂临一拜:“女儿恭送父皇。”
聂临回头看了仇贵妃一眼,便带着仇贵妃离开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