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忆清慢慢长大。
就在他三岁快满一年的时候，江一程带了一个人来见我。
此时我才惊觉，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快四年。
因为那天我在准备毕业论文的事情，所以就选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
我一个人先坐在靠窗的位置等。
我并没有期待，可以说我的内心几乎毫无波澜。
很快，那个人和江一程就从门口进来了。
是六子。
其实我没想到会是他。
六子见到我的时候并不惊讶，他只是笑着对我说，“小浪，几年没见，变漂亮了呢。”
我对他笑了笑，回道，“小六子，你还是这么滑头。”
“哎呀，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好欺负的小姑娘了，我好伤心。”
六子边感慨边在我对面坐下，我哭笑不得。
“我什么时候好欺负了。”
江一程站在边上，似乎没有要落座的意思。
我抬头看他，他对我摊了摊手，说他还有事情，如果有需要就打电话给他。
江一程走了后，六子幽幽看了我一眼，笑吟吟说道，“我虽然觉得你肯定没事，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和江家小子混在一起。”
我平静地看着六子，觉得有些奇怪。
他觉得我会没事，但是在见到一个大家都认为已经随同那具飞机残骸坠入山谷的人，不可能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吧。
我猜想，也许他早就从江一程那里获得了一些信息，或者他通过其他途径知道我没死。
当然，我不会问得这么仔细，这个问题深究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更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会问，我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只有这样，我这几年来的快乐，才是真实存在的。
我只是回答了一句，“一言难尽。”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一杯热咖啡，六子加了奶和大量的糖。
我笑他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六子则是砸吧砸吧嘴说霍心那么老都吃得风生水起，他怎么就不能了。
提到霍心，我其实挺愧疚的。
霍心对我是真的关心，但是我为了和林清撇清关系，连带着和他也断了联系。
如果霍心知道我还活着，还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不和他联系，估计会好好修理我一顿。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下头，轻声问道，“霍心和杜梨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六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谁都不要了呢！”
被六子这么说，我脸上有些下不去，这件事，归根结底，确实是我的错。
六子见我脸色不自然，也不绕弯弯肠子，叹了口气，就对我说道，“霍心从你家小叔子那里知道你搭乘的那班飞机失事后，非常生气，也很伤心。他质问林清为什么要把你送走，当着胡靖儿的面把他痛骂了一顿，然后就回了东城。我不知道后来他们有没有联系，偶尔去一次霍心的诊所，感觉他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听六子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
虽然我预料霍心肯定不好受，但是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之前杜梨曾经和我说过，对现在的霍心来说，我就是另一个颜香。
这句话的意思，几乎等同于我是霍心的另一个精神支柱。
当时，我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毕竟我和霍心认识的时间还不及他们的二十分之一。
但是现在，我信了。
来美国快四年，我第一次，强烈地有了回国的念头。
我不能因为林清对不起我，我就对不起所有人。
其实直至今日，我也一直在利用江一程，虽然他说这都是他自愿的，但是我不能让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就这样毫无边际地等待一个既定的答案。
然而，我现在根本也离不开。
他说得对，我就算是为了忆清，也应该呆在他的身边。
“小六子，我有葬礼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这很怪异，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六子闻言像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半天才止住笑意摇了摇头对我说，“没有，林清没有为你举办葬礼。”
听六子这么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六子继续说道，“出事的航班，遗体回收工作进行得很慢，有些遗体支离破碎也看不出原貌来，按理说，如果认为你搭乘了那次航班，那你肯定是死绝了。”
说到这，六子顿了顿，微微一笑，“但是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并没有死。我不知道林清没有为你举办葬礼是因为什么，这一点，也只能去问他本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喜忧参半估计就是这样吧。
林清没有为我举办葬礼，也许是相信我还活着，也许是我猜的另一个原因。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由，我只能庆幸，自己以幽灵的状态，在国内存活了这么些年。
“还有一件事，江一程肯定没告诉你。”
这时，六子对我眨了眨眼睛，那样子就像是要使坏的猫一样。
我愣了一下，江一程不会告诉我的事，那肯定是和林清有关。
其实我稍微猜一下就知道，应该是林清和胡靖儿的事。
我笑了一下，悠悠然喝了一口咖啡才说道，“你是想说林清结婚的事情吗？”
六子眨了眨眼睛，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平静。
他笑了笑，像想起什么画面一般，眼神有些缥缈。
“那个婚礼，空前盛大，很美，看得我都想结婚了。”
闻言，我笑了起来，突然想起霍心说过的那个六子的往事，就试探性地问他，“小六子，你不是有红颜知己吗，想结婚就趁早啊。”
我话音未落，就看到六子浑身震了一下，他有些狐疑地抬眸看我，“霍心说的？”
我做了个鬼脸，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我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六子的表情，他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这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把六子惹毛。
就在我想再挖点八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女声。
“凌骁寒？”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六子同时一愣。
他盯着我身后，眼睛慢慢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