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清，如果不想知道，我就不会问。
这也是一直梗在我胸口的一根硬刺。
我问他，当时让我去美国的决定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只是缺少一个理由。
“是。”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并紧紧盯着他。
林清也看着我，眼神幽深，我总觉得在他平静的表情背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我们两个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林清轻轻笑了一下。
他的眼角微微弯起，看起来十分愉快。
“如果我说是呢？”
我承认。在林清这么说着的时候，我的心脏猛地像被抓了一下。
但是我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真相。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有些发懵。
然而有些问题，总是需要说清楚的。
“为什么一定要送走我？”
闻言，林清眼中一暗，不过很快就恢复。
他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吓到我了。
林清的笑容从来都不表示正面的情绪，他一笑，我就觉得他正在编织另一个陷阱等着我自己去跳。
“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
这时，林清站了起来，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
这种距离让我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我往后退了一步，林清又是一声轻笑。
他微颔首看着我，说道，“你以前说我老板着脸。”
我没想到林清会这么回答，我直接愣住了。
他继续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你会碍事。”
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
林清说我碍事。
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是哪个时期，我都毫无疑问是林清的拖油瓶。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当真是透心凉。
原本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转机，但是却意外让我死心了。
我低着头，哦了一声，当时就想直接走。
但是林清似乎没看到我死灰的表情，或者他是故意假装没看见。
他随意地拍了拍手，而后对我说道，“还有问题吗，一次性问完。”
我几乎是咬着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还没忘记江一程的事情。
只是要我在这种情况下来继续提问，实在太残忍了。
然而，江一程的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
动了动喉咙，我一字一句对林清说道，“江氏怎么了？”
林清挑了挑眉，说道，“你指的是哪个江氏？”
无语地抽了抽眼角，我看着林清，有些不耐。
“林总，能不开玩笑吗？”
林清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表示配合。
“早上你和六子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再和林清绕下去，我的神经会绷断。
林清听我这么问，脸上浅浅的笑容瞬间就消失无影了。
他说，江一程的事情我就那么上心吗。
我一时哑口无言，可是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
“不说话就是默认，我就当你回答过了。”
林清的语气并不是惯常的那种冷淡，而是极尽冰冷，能把人刹那打入寒冰地狱。
我想反驳点什么，话到嘴边，才发现我根本无法辩解。
的确，看起来我对江一程的事情更加上心。
那是因为本来他们两个就是不同的。
江一程于我有恩，而林清对我的恩情早就在漫长的岁月里化作了亲情。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别人给的，不管是多小的恩惠，都会感恩戴德。
而至亲的人，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理所应当的。
此前，我对林清就是有这样的判断。
事实告诉我，我错了，而且错得太离谱。
林清虽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他同时又是最遥不可及的恋人。
比起林清，江一程接受起来就不会那么累，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再次伤害江一程。
我觉得，喜欢上我，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件事情。
而他又和林清一样执拗，我说不动他。
小忆清和他也耍得好，与其说像父子，她们两个更像是年龄跨度很大的兄弟。
江一程毫无疑问是合格的兄长，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林清见我不说话，良久，他转身走回桌子后面。
他背对我，站了一小会儿，而后不带一丝感情般说道，“回去告诉江一程，让他注意正在进行的项目。”
说完，林清就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怔愣地立在原地，这就没了？这算什么答案？
不过林清似乎不打算再和我交流，我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站在门口，我缓了好一会儿。
林清的意思应该是有什么人打算在江一程的项目上动手脚。
虽然他没有详细地说，但是我能觉察出事情貌似挺严重的。
我可不希望江一程出事，势必影响到小忆清。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工作中出了一些小问题，温邶都帮我改正过来了。
温邶在下班前神神秘秘地和我说，真的可以找个时间去他家做客，看我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
我很感激他，但是我的问题，根本不在于小孩子，真正令人头疼的，是大老爷们。
下班后，我就早早回家，林清没再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清的想法，我向来无法捕捉，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每次都能影响我的心情。
尽管我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没志气。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我不禁深呼吸了几口气，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我可不喜欢让小忆清看见妈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打开门，还没见到人影，就听到小忆清甜甜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望去，他正从客厅飞奔而来，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妈妈今天回来这么早！”
小忆清扬起稚嫩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不经意间，我从他的眉宇中看到了林清的影子。
我不禁有些愣神，直到小忆清特别高兴地看着我身后喊江爸爸。
我身形一僵，怎么江一程今天这么准时了，一点心理准备也不给。
一回头，江一程正平静地看着我。
他背后华灯初上，火树银花慢慢点缀起无边的黑夜。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破开，微微有种想哭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