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客厅里只余下时间不断流逝的声音。
我的一通厉声质问,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一样。
林清平静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是气得呼呼的,就差头顶冒烟了。
本来我是来关心他一下,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顺便再问问刚才那些人说的是啥意思。
这倒好,所有话都让林清一句让我搬走给堵得死死的。
我知道林清一旦保持沉默,我们的对话就进行不下去。
情况僵持后,唯一的结果就是我带着杜梨和小忆清走。
但是这次我不会让他如愿,如果说以前我都是被动地接受所有结果,那么现在,我最起码想为自己,哪怕是为小家伙争取一下。
我深呼吸一口气,问他,“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说出这句话,我才发现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心底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猛地涌上来,但同时我又害怕林清万一决绝起来怎么办。
他可以是一个非常无情的人,但是他对我的无情也许就是有情的表现。
我最怕他这个样子,为了我好而丢开我,和以前一样。
但世事并不会总是在掌握中,难道林清不怕就此失去我吗?
眉头紧蹙地盯着他,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波动。
林清与我对视着,而后他站起来。
身高的差距让我得微微仰头才能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但是林清却率先撇过头。
他说,“你没错,是我错了。如果为他们着想,就走。”
说完,林清就打算走开。
我一着急直接就用力拉住他,但是我忘了我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一阵撕裂的尖锐痛感顷刻自手掌传到肩膀。
林清回头看了我一眼,立马皱了眉头。
几乎就是一瞬间,我都没看清林清的动作,直到我拉住他的那只手反被他抓在手里。
我看到林清的脸沉了下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我手上的绷带上绽开了点点红色的血花。
林清强硬地把我摁坐在沙发上,而后把杜梨叫下来给我处理伤口。
杜梨看着我的手都愣了,瞄了瞄林清,但是没问,只是在解开我那带血的绷带时,她皱了眉头。
她幽幽地问我,“你这是使了多大劲儿,能撑破成这样?”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林清一眼,他靠在一边的沙发不说话。
讲真,麻痹的感觉过去之后,挺疼的,钻心的疼。
等我包扎得差不多的时候,林清突然出声,他说,“弄好我先送你们过去,杜梨,小浪的手交给你了。”
杜梨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顺口就说好。
我突然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就像本来可能通过争取可以到嘴的糖却又被人一声不说地收走一样。
我低下头,没再看林清。
杜梨说其他东西可以不带,不过治疗我手伤的药不能不带,所以就上楼收拾去了。
林清则说了一句在车上等,便径直开门走出去。
低头看了一眼重新包扎好的右手,不知道是不是杜梨怕我抑制不足体内的洪荒之力,这次她缠得特别地厚,我想稍微弯下手掌都不行。
涂上药膏后,疼痛感没那么明显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了一额头的细汗。
看来林清是一定要我走了,虽然把手搞破是个意外,可也是个苦肉计不是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到疲惫,我有些死心了。
但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烈起来。
林清虽然是说要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相信,也不会信。
冷静下来之后,我不断安慰自己,林清也许是有苦衷的。
那些人的到来肯定是让林清最后做了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会严重影响,甚至颠覆我们现在的这种平静生活。
林清甩开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他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保护我。
我不认为走到现在,林清还会一手推开我。
可是即使他和我划清了界限,别人也会同样这么认为吗?
我觉得根本没有特意把我支走的必要。
我以前就说过,我希望林清的人生拼图里,有我的一份。
不管是喜是忧,是安全还是危险,共同承担才是“一家人”应该持有的态度。
我不愿意一直是那个被保护的人,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我可以帮他。
今天肯定是非走不可了,既然这样,那我就顺林清的意,不抵触,到江一程那里再想办法吧。
杜梨还没下来,我就自己打开大门向林清的车子走去。
他靠在车门上,很少见地在家的范围内抽烟。
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周身,模糊了他的表情。
林清现在应该很烦,或者说,他心里有还没想明白的事情。
我默默走到他身前,冷不丁被烟呛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好不容易稳住气息抬头再看他时,林清已经掐灭了烟头。
他斜眼看我,沉吟了一下,问道,“疼吗?”
估计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觉得林清的表情不太自在。
诚实地点头,我苦笑着抬了抬被五花大绑的手掌,“不过没有第一次那么疼。”
听我这么说,林清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微微扬起下巴看着远处的乌黑的云团说道,“孩子上学,是全日制寄宿还是通学,你来决定。不管是哪种,我都会安排人保护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决定。”
有一瞬间,我有种林清在交代后事的错觉。
但马上我就甩头想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掉,林清只是在为他下一步的行动做安排罢了。
小忆清无疑是他的软肋,他自然得把他藏好。
咬了咬牙,我只思考了两秒,就选择了前者。
因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小忆清即使是跟着我,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那所贵族学校的安保措施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得委屈小家伙一段时间了。
林清似乎很满意我的选择,他直起身子就走过来为我打开车门,说进车里等,要变天了。
下意识抬头望去,天空中的云团越聚越多,就如同霍家上方的那种颜色。
虽然隆冬已过,但是到来年春天为止,东城的雪,还没有下完。
几乎就在林清话音刚落的时候,灰沉的天空伴着冽风,开始飘下稀稀疏疏的小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