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尽管我并不意外，因为这个人情迟早要还的。
而这个时机，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你需要我怎么还？”
“你想怎么还？”
解少爷幽幽地说了一句，表情很耐人寻味。
抿了抿嘴，我哪里知道解少爷需要我怎么还。
但是他好像并不急于获得答案，下一秒就好像把自己前一秒的决定忘得一干二净的节奏。
他突然和我闲聊起来，“你最近和警局里的人混得不错。”
如果指的是蒋雪和老陈，那确实是不错。
“尸体报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嗯？”
有点奇怪解少爷突然问这个问题，虽然即使他知道整个案子的详情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法医在尸体的胃里发现了一种发射性物质，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和解少爷说，当然，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毕竟那份报告我是无缘得见的，蒋雪也没和我说什么。
解少爷微颔首，若有所思，我忍不住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头，“胃里检测出放射性物质，很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药物。”
“药物？”
我听着都傻了，第一次听说药物里还可以含有放射性物质的，虽然我对这方面很陌生，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是知道的。
解少爷看出我的疑惑，耐心解答起来，“这世上，除了在市场里流通的药物，也有一些只是用来做研究的，至于用途，五花八门，这样懂了吗？”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小白鼠？”
听我这么说，解少爷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下我就更奇怪了，即使是用人体做实验，也会选择健康的人，怎么会选择一个病人。
除非……他们在研究的，就是那种病。
猛地看向解少爷，我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在引导我。
不过看他的表情，我如果问，他是不会承认的。
“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非得抓人来做奇怪的试验！”
我愤愤地吐了一句，解少爷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说，“也有正常途径办不到的事情。”
不知为何，解少爷这句话给我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出现在解少爷身上，实在太违和了。
我忍不住问他，“也有你无能为力的事情吗？”
眨了眨眼睛，我是很认真，很严肃在问这个问题。
解少爷却微微笑了。
他看着我，问道，“你觉得我会有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这个问题把解少爷彻底逗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回道，“我向来只听实话。”
和我预料中的回答差不多，我索性也直白起来，我对他说，“你给我的印象，就是无所不能，似乎没有什么能成为你的阻碍。”
“是吗？”
解少爷呢喃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波澜不惊，但好像融进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一直觉得，你和小轨的相遇是偶然。但现在看来，你是她留给我的礼物。”
解少爷突然这么说，我一下怔住，闪烁了几下眼神才缓过劲儿来。
我回他，“你不也送了很珍贵的东西给她，扯平了。”
有一瞬间，我看到解少爷脸上起了变化，但我说不出那是什么。
“想听听我和苍轨的故事吗？”
说实话，解少爷这么说的时候，我有点被吓到了。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至理名言。
但不得不承认，我对他们俩的事情其实是很好奇的。
只是苍轨此时已在天堂，大家似乎都自动避开关于她的话题，就好像一旦提及就会让悲伤重来一次一样。
然而本应该最痛的解少爷，此时说起苍轨却如同很平常一样。
我还真有点佩服他。
所有人里面，我和苍轨的交情算是最浅的，我现在想起她，心中仍旧盛满酸楚。
解少爷却不一样，他看起来十分坦然，似乎已经度过悲痛的那段时期，或者根本没有这个阶段，而直接转入了思念的境界。
我对解少爷使劲点点头，就差没拿出纸笔等着记录了。
他看我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而后才缓缓讲述起来。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凄美故事，我想解少爷唯一会感到无力的，就是在拯救苍轨这件事情上吧。
解少爷，毋庸置疑，是生在解氏的主家，而苍轨则是分家人，确切地说，她并不是解家人。
苍轨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双双离世，因为她身上带着奇怪的病，被那些所谓的亲戚嫌弃，最后，是嫁入解家分家的她的一个姨娘收留了她。
从此，苍轨就在解家分家生活下来。
解少爷遇到她的那一年，解家发生了很多事情。
当时他为了躲避他的父亲，跑到分家藏起来。
在仆人们满宅子搜的时候，初次见面的苍轨帮助了他。
她骇人的苍白肤色，其实很多下人都害怕她，跑进她屋里的解少爷最终没有被找到。
这一藏，就是一天一夜。
外面天都要踏了，两个小孩子却沉浸在自己的小乐园里。
第二天，为了不给苍轨带来麻烦，解少爷才悄悄回去。
从那以后，解少爷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偷偷跑到苍轨那里找她说话。
解少爷说，他至今都记得最后一次苍轨对他说的那句话，也是最终苍轨姨娘发现解少爷竟然偷偷进苍轨房里，要带走她时说的。
她说，“你是个勇敢的人，一定能成为出色的家主。但是以后不能再遇到什么事情都来我这，我是一个不祥之人。”
然后，苍轨就被雪藏了，解少爷在分家闹过几次，但是没有结果。
迫于压力，解少爷最终放弃了寻找苍轨。
直到有一天，苍轨病重的姨娘托人给解少爷递了一封短信。
上面写着苍轨所在的地方，并说她已经发病，以及一些道歉的话。
那时，解少爷已经和一个大家族的独生女订了亲。
在一处平房里找到苍轨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解少爷立刻将她带回主家接受治疗，跟着来的管家却制止了他。
他让解少爷考虑清楚，带她回去，主家的人肯定不会同意，只会害死她。
权衡再三，解少爷只好把苍轨安置在行馆里，就是现在温邶掌管的地方。
但是，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