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
解少爷一脸风轻云淡,似乎并不介意我问这个问题。
我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回他,“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听我这么说,解少爷在短短几秒钟之内重新审视了我,而后就撇开视线。
“世间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不能因为不可思议,就去怀疑它的存在。”
怔愣地看着解少爷,他这句禅语十足的话,让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解少爷没再说什么,就领着我下楼。
宴会持续到午夜,期间我和林清再也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这在让我有少许胜利喜悦的同时,又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林清很在意我最后在阳台上和他说的话,证明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
回到酒店后,我虽然酒喝得不多,也晕乎乎的。
草草洗漱完就盖上被子,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照常想去找解少爷吃早餐的时候,初五却对我说解少爷很早就出门了,在餐厅里面给我准备了早餐。
今天没有别的安排,我就打算照自己的计划去求证一些事情。
在离开餐厅的时候,我碰见了那位老管家,他乐呵呵地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走我。
初五站在老管家身后一直都带着抱歉的笑容,他们这父子组合其实还让我挺奇怪的,似乎和一般的不太一样。
初五很尊敬这位老先生,同时还有些惧怕他。
但那种怕不是孩子对长辈的那种,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不是一点半点。
我随便叫了辆车就往郊外去,今天的行程我没和任何一个人说。
因为这些事情,是关于林家的,也可以说是我和林清共同的隐私。
我在口袋里踹了副墨镜,一上车就戴上。
和司机说了地点后,就将头轻轻靠在椅背上。
这一段路,来回需要四个多小时,而且很久没去,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准确地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今天的天气不错,晴空万里,但我心里却下着小雨,泥泞狼藉。
我不知道此行会不会有结果,但这结果无法影响到如今的态势是注定的。
我只是需要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昨天林清宣布的那个日子就在一周后,时间很紧,仿佛是为了不反悔所以才安排得这么近。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要在这七天的时间里面去改变点什么,却异常艰难。
之前解少爷对我说,假结婚可以挽回林清,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我甚至不知道林清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铁了心要和周昶结婚的样子,深深烙在我的脑海。
而且,他竟然说,我可以和别人结合。
林清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了?
我一直以为林清也许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和周昶结婚,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乐在其中。
也是,他们的婚姻早在我认识林清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有我什么事?
不禁自嘲般笑了笑,笑着的同时却眼底一酸。
“小姐,你怎么会想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据我所知那个自然村好像剩下没多少人了,都是一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
司机忽然开口,我知道他是好心。
对他笑了笑,我回道,“我就是去看望一个老人家的,师傅,你对这个村子熟吗?”
闻言,司机傻笑一声,“我哪能熟啊,这村子从我开这辆车开始,去过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刚才你说没剩下多少人,是什么意思,年轻人都离开了吗?”
“这个嘛……”
司机师傅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开口。
“发生过什么事吗?”
看他这个样子,我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倒是没发生过什么事,只是那个村子啊,有些邪门,村民很多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些不愿走,或者没人管的孤寡老人。”
“……”
我要去的这个村子,可以算是林家的根源地,以前奶奶就是住在这里。
这个自然村,是东城附近有名的贫困村。
当然,这个中原因就不必多说了。
我要去找的那个姨奶奶,是我奶奶的好姐妹,她们没有血缘关系,是义结金兰。
其实我对奶奶也不是很了解,但以前去奶奶家的时候,一般都能见到这位无论何时都笑呵呵的姨奶奶。
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虽然记忆中的面容已有些模糊,但只要再见到,我肯定一眼能认出来。
这位姨奶奶比我奶奶小四岁,今年应该有八十二岁,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健在。
不过这一趟我是必须走的,林家现在就剩我父亲这一脉,也没有其他亲戚可以问。
而我奶奶从嫁到这个穷苦的小山村后,就和家里断了所有的联系。
这些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对我说的。
那时候他和奶奶之间的关系还没那么僵,会叮嘱我不要问奶奶娘家的事情。
现在想想,林家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才会过得如此惨淡。
我突然想,如果林清真的不是林家的血脉,那我就真的是孤身一人在世间了。
一股莫名的寒意猛地侵袭全身,让我打起冷战来。
尽管孤独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中途在一个有些简陋的汽车旅馆吃了点东西,到阳村的时候,已是午后。
司机师傅也很有良心,他说他可以在村口等我,如果我不会花费太多时间的话。
因为从阳村到东城的班车每天就一班,而且是在早上。
我自然是十分感谢,并且付给师傅一笔时间补偿费,然后才摘下墨镜,安心地顺着不太好走的村道走上这个依山而建的小村落。
不得不说,的确很萧条,别说人影,就是动物的影子都没见几个。
要不是我确信就是这个地方,都要以为是走进了什么鬼村。
凭着记忆我辨出一条道,一路的断更残垣,看来那个司机说的是真的。
好多房子都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再往里走了一段,我记得老屋在挺上面的位置。
走了大半的距离,才开始看见有人烟。
眼前走过一个自己担水的老奶奶,我赶紧上前,想帮她。
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却看了看我,摆手示意不用。
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身影,我徒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难道我的奶奶,晚年的时候也是这么度过的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时的我无能为力,但我还是深深自责起来。
活了二十三年,我头一次发现,自己对亲情仍然有渴望,有触动。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