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昶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稳定，解少爷仍旧无动于衷，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也许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周昶终于歇斯底里起来。
她凄惨地大哭一声，不止我，估计整个大堂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不知道我们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和周昶一起出来的那个男子走了过来。
他微皱着眉头，但甚是心疼地轻轻抱住周昶的肩膀。
而后，他抬头看向解少爷，比起周昶，他淡定多了。
他说道，“妹夫，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林先生。我妹妹确实做了不太好的事情，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对她。”
“哦？那你说我该如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她结婚吗？”
解少爷的语气仿佛霜天寒气，我站在他旁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周昶哥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估计是自知理亏，所以并没有为难解少爷，语气也不重。
大堂里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看热闹的。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总觉得这事儿赶明儿要上报纸头条了。
冲突还是不要起的，我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解少爷的袖子，示意他见好就收，搞得太僵也不好。
也不知道解少爷理解了我的意思没，他看着周昶的哥哥，丝毫不让。
末了，周昶哥哥估计也是对解少爷版的林清很失望，就硬拉着周昶往里走。
期间周昶挣扎得很激烈，她哥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把她拉走。
周昶一直哭喊，叫着林清的名字，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闹剧收场后，大堂的人流也重新动起来。
解少爷和我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迈开步子。
末了，我叹了口气，轻声问他，“这样对周昶，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残忍？”
解少爷喃喃说了一声，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
他突然笑了一声，侧头看我，眼底深邃似海。
“这个女人，跟着林清不会有幸福的。”
说完，解少爷就当先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怔在原地，解少爷的话一直在我的脑际盘旋。
的确，周昶对林清的感情注定没有结果。
虽然他们身上有婚约，但这一次，是让周昶自己给搞砸了，怪不得林清。
当然，也怪不得解少爷。
他这么做，是让周昶长痛不如短痛，该怎么说呢，明明是很有人情味的做法，但真的实施起来就像施行酷刑一般，让人心肝俱裂。
有的时候，忠言逆言，良药苦口，是很写实的。
今天我是一个旁观者，所以看着只是心疼和痛心，但并不觉得解少爷有错，我能理智地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但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同样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想，我也会和周昶一样吧。
能理解是一回事儿，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儿。
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恢复。
转身，室外的光线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今夜过后，东城，就不会再是现在的东城了吧？
处理完周昶的事情，我们就一路往郊外走。
毋庸置疑，我们是要去五爷所在的那个庄园。
解少爷的态度很明显，现在的“林清”站队是五爷这边的。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我的任务已经结束，和五爷互不相欠。
我们到的时候，庄园一片静谧，只有主建筑亮着光，以及草坪上绿幽幽的探照灯。
下车后，就有几个人迎上来，将我和解少爷往主建筑领。
解少爷信步走着，夜风从我们身边不断刮过，此时我却感觉不到寒意。
到了五爷接见过我两次的地方，所有人都自觉地停下脚步。
解少爷径直走上楼梯，我还有些犹豫，不过在看到解少爷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就赶紧跟上。
我在这里的作用，不就和解少爷的经纪人差不多嘛。
其他人可以不跟着，但是我不可以。
跨过高高的门槛，一眼就看见背对着我们，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五爷。
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直到解少爷走到他身后大概三米的位置站定，喊了一声，“五叔。”
闻言，五爷缓缓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眼底的光闪了闪，他颇为激动地看着解少爷，我仿佛看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盯着解少爷看了良久，突然就迈开步子，急速地走过来。
而后，一把抱住解少爷。
一声轻声如呢喃一般的叫唤，霎时听得我鼻子有些酸酸的。
“清儿，你终于回来了。”
解少爷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安慰似的轻轻拍打五爷的背部。
这个画面看得我几乎都傻掉了，按理说，角色不应该是换过来的吗？
可从五爷的举动中，我也能够知道，在他心目中，林清究竟有多么重要。
我不知道我眼前的这一老一小究竟抱了有多久，五爷松开解少爷的时候，我的脚都有点发麻了。
五爷显得很兴奋，他拉着解少爷就往边上坐下，一坐下就嘘寒问暖，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运筹帷幄，圆滑世故的嘴脸。
让我意外的是，解少爷竟然十分配合。
他用林清的口吻说着林清会说的话，五爷丝毫没有怀疑。
他就像一个终于等到孩子回家的家长，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对方。
都说天下父母心，知道林清小时候的事情，我现在看五爷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
某种意义上说，五爷就是林清的第二个爸爸。
他对林清的感情，比我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深厚。
尽管我知道了当年那个事件的大概，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仍旧不清楚。
也许他们这种看起来怪异，实则自然而然的感情就是从我不知道的细节里诞生的吧。
我默默地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忽然有一种已过经年的怅然感。
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可能重新走回同一条道的人，现在以这种扭曲的方式重新连接在一起。
等待着他们的，也许是再一次的覆灭，或者是彻底的新生。
那对我来说呢？
本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但是现在，我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我注定要成为这些人重新凝聚的一个引子。
而等着我的，是全新的，没有任何宿命的生活，还是一朝踏入，万劫不复的自己，又有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