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不可能直接守到午夜，因为这里到底有没有问题还不确定，都蹲在这里未免有些浪费时间。
而且东城的冬天到现在还是很冷的，大半夜蹲在郊区，那简直跟受刑一般，幸好今天看着不会下雪。
我和蒋雪在林子边上稍微走了一下，这里杂草丛生，甚至都没有认为走出来的小道。
“这地方真的有人来？”
我不禁质疑，但是霍心不会骗我。
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踩在这种看不到土地根本不能称之为路的地方，我是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摔个大跟头。
蒋雪比我好多了，她好歹算是练家子，走起这种路来并不艰难。
拨开半人高的草往林子里走，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出了毛病，我总觉得越往里眼前越朦胧。
下意识拉住蒋雪的袖子，我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里有雾啊？”
蒋雪不以为然道，“这不叫雾，是霾，山上下来的。
“山上？”
我听着怪怪的，不过这迷蒙的感觉，确实也不太像是雾。
迎面而来像是有实感一样，让人呼吸急促，却又碰触不到。
蒋雪边走边解释起来，“这一边的山，确实比其他地方阴冷得多，傍晚的时候会起霾，这也是这里人不多的原因吧。听说遇到霾的人，容易迷失在里面，然后被山里出来的东西吃掉！”
蒋雪越说越来劲，到后面还突然转过来想吓唬我。
我也是无奈，不过她是得逞了，我吓了一大跳，还不止吓到，趔趄一步还跌倒了。
“哎哟！”
身下硌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还好我屁股有点肉。
蒋雪见玩笑开大了，赶紧回过来拉我。
她一拉，我在地上一撑，一使劲儿，人是起来了，但总觉得自己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我发现蒋雪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像见鬼了一样。
她这样子，我瞬间整个人都僵了，后背凉飕飕的。
“怎，怎么了？”
我的语调有些颤抖，愣是没敢回头看。
闻言，蒋雪才缓缓将视线移到我身上。
她深深看着我的眼睛，而后伸手轻轻捧着我的脑袋，对我轻声说道，“别回头，慢慢走出来。
本来我是不敢回头的，但是蒋雪这么一说，我却瞬间来了兴致。
到底我身后有什么东西，让蒋雪这么凝重。
我试图转头，但却被蒋雪硬生生掰了回来。
她不容置否地望着我，并引导我往外走。
脑袋被挟持着，我挣扎不得，只得顺着蒋雪的引导往外走。
大概走了有五步的样子，蒋雪才松开手，但是她的表情却一点没有放松下来。
她一直盯着我身后看，看得我心痒痒。
当下我也顾不得了，趁着蒋雪沉思的空档，直接就一个转身。
但是刚转到正面，我就后悔了。
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特别是刚才接触到地面的部位，异常冰冷。
呈现在我眼前的，在那半米高杂草的遮掩下的地方，中间有一个坑，确切地说，是一个堆满了东西的坑。
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能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块骨头都在颤抖，都在尖啸着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唉。”
这时，我身后半个身位的蒋雪轻轻叹了口气，她走上来对我说，“这个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行刑的地方，这是万人坑，没想到我们竟然一进来就走到这里。”
蒋雪的语气很淡，但丝毫无法将我的情绪安抚下去。
满地的白骨，确切地说，是满地的钙化白骨，我刚刚，就是坐在这些已经散成一堆，不知道哪个是哪部分的白骨上面。
老实说，我虽然不矫情，但内心也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对于生命的敬畏让我害怕这种东西，我想我现在应该是一脸苍白。
死死盯住眼前破碎的画面，我虽然害怕，但是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
突然，我的眼前猛地变黑。
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微微的温热才让我明白是蒋雪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这一瞬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眼睛传到四肢百骸。
叹了口气，我轻轻拿掉蒋雪的手，对她说，“我没事。”
蒋雪没再坚持，只是拿着我往外走。
很快，我们就深入林子里，这片树林的植被很茂盛，越往里越不透光，而且十分潮湿，即使是在冬天，鼻尖也弄嗅到浓浓的青苔腥味。
我突然觉得不应该再继续往里走，想拉住蒋雪，却发现蒋雪一不留神已经走出老远。
慌忙小跑几步跟上，就在我打算和她说话时，蒋雪忽然回头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眨了眨眼，我一时有些不明白蒋雪要干嘛。
这里是很安静，安静仿佛没有生命存在过的痕迹一般。
但是也不至于不让说话吧？
蒋雪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正侧耳倾听着什么。
看她神神怪怪的样子，我也学着她听起来。
不得不说，一开始没注意，静下心来的时候，真的能从这静谧的空气流动中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我形容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很不舒服。
有点像什么气刮在某种通道口一样，很尖锐，却又很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我也是佩服蒋雪的听力，这位警察世家的后人真不是盖的，确实有做警察的特质。
只不过，光听到还不足以说明什么。
这声音只要不去注意就意识不到，但是一旦注意了，就会像魔咒一般一直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
这是很难受的一种感觉，就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蚊子一直时远时近地在耳边飞舞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在意了，听到后面，猛地感觉到一阵眩晕。
一头栽倒在草丛中时，我听到蒋雪喊了一声什么，大概是喊我吧？
但是我的脑袋嗡嗡响，整个视野开始急速地旋转起来，根本做不出反应。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窍。
混沌的视线看上去，树冠顶端散开了星星点点的光。
靠着最后的理智，我还能判断出来那是夕阳最后的余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很快一股强烈的困倦袭了上来。
我仅仅能够最后看一眼蒋雪，就失去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