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你本事了！”面对我的挑衅，贺采月不以为然地说。
“说吧，要明斗还是暗斗？”我不再跟她废话。
蛊术的决斗分为两种，一种是暗斗，就像贺采月刚才给我出的难题一样，通过给别人下蛊，让另一人解蛊来进行比试。另外一种是明斗，便是两个人面对面使用各自的蛊术来一决高下，是最考验能力和反应力的。
“当然是明斗了，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好东西给你呢。”贺采月笑着，从她随身的刺绣小背包里掏出了她的蛊虫。
我盯着她的手，等候着她出招。
贺采月拿出来的第一个蛊虫是蝎子蛊，蝎子是最常见的毒物，本身的抗毒性也很强，是很多炼蛊人都会用的载体。她手中的蝎子体型不大，脚部是黄色的，尾刺对着我的方向，像是整装待发的将士。
作为开场的第一种蛊，她的选择还算挺不错的。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自然也猜到了蝎子蛊。
于是，我选择了螳螂蛊。我打开背包，拿出一只绿色的长菱背螳螂来。它的头是三角形的，很有特色，漂亮而细长的腿左右摇晃着，推着它的身体也在摇动。它的两个钳子线条锐利，能有力地绞碎很多类型的昆虫，加上它体长至少有十六厘米，是最凶悍的选手。
这只螳螂是白格给我的，我又对它体内的蛊进行了改良，使得它更有攻击性。在决斗之前，它被我有意地饿了一天，此刻见到对面的蝎子蛊，它早就急不可耐了。
与螳螂不同，蝎子的身体是琵琶形的，表面全是深色的硬皮，将自己武装起来。它的钳子有点儿像蟹钳，又像是一截截的莲藕。它闻到了螳螂的气息，兴奋地从贺采月的掌心上跳下，朝我跑来。
螳螂蛊没有动，它的捕食习惯从来都不是先行出击。螳螂是一种很有耐心的昆虫，它会暗中观察着猎物，等到猎物完全将弱点暴露在它面前，失去该有的防范心理时，它就会立刻出手，将猎物收入腹中。
见蝎子蛊靠近，螳螂蛊振动自己的翅膀，嗖地一下落入了旁边长出的野草里。它的身体本就是翠绿的颜色，掉进去后更是和植物融为一体，难以分辨。蝎子蛊围着植物转圈，似乎真的找不到它在哪里。
蝎子蛊不知道，其实螳螂早就锁定了它的位置。贺采月看不到这边的状况，急得走了过来，我慌忙给蛊下了命令，要求它抓紧时间动手。
当贺采月离植物还有一步之遥时，倒挂在叶片上的螳螂蛊出手了。铡刀般的两个钳子一把夹住了蝎子蛊的腹部，将它提了起来。
蝎子蛊受到惊吓，立即倒提尾刺，将毒刺狠狠刺入螳螂最柔软的腹部。然而，它的毒性对于螳螂蛊来说只是雕虫小技。为了反击，螳螂的两个钳子收得更紧了，小三角形状的头颅上，嘴巴打开，先去咬蝎子的头部。
蝎子吃痛，尾巴几乎垂直起来，尾刺扎入得更深，仿佛能将螳螂蛊的肚子都给穿透。不管它做什么，螳螂蛊都没有放手，它先啃了蝎子蛊的眼睛，再去啃附肢，那蝎子蛊起初还在垂死挣扎，可随着螳螂蛊的进攻，它失去了力气，尾刺也掉了下来，无助地摇晃着。
螳螂蛊慢条斯理地吃着落败的蝎子蛊，优雅得像是一个在享用美食的绅士。这第一场比试，以贺采月的落败告终。
“你输了。”我淡淡地说。
贺采月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后退几步，说：“这第一只蛊只是小试牛刀罢了，你的实力不错，值得我用更好的蛊来对付你！”
她的神态多了几分兴奋，想来是认为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勾起了她的好胜心。
螳螂蛊还在进食，我没有收起它，等到它吃完了，它自己会回来的。而贺采月也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她右手一挥，几只漂亮的蝴蝶就飞舞了起来。
那是几只青凤蝶，黑色的翅膀上有一抹银河般闪耀的蓝色，蓝得炫目。当它们飞舞起来时，蝶翅上的磷粉折射出蓝宝石般的光亮，叫人感叹大自然的美。
我只欣赏了一秒，便警惕起来了。这是蝴蝶蛊，我很少看到有人使用，皆因培养的时间很漫长，而蝴蝶的寿命又很短。一旦培育完成，可能只能使用一两次，它们就会死去了。
这种蝴蝶蛊的培养成本高，回报低，一般的炼蛊人都不会选择它。看到贺采月派出它们，我可没有一点儿轻松的感觉。
即使它们只是普通的蝴蝶，我也要小心上几分。蝴蝶翅膀上的粉末虽然造就了它们美丽的外观，但也是有毒的。尤其是非洲的长翅凤蝶，其外观丑陋，身上的粉末更是剧毒。一旦沾上一点，便可以毒死一头强壮的猫，那些小巧的鸟儿等动物更加不在话下。
这些青凤蝶经过蛊毒的浸染，身上的粉末毒性绝对能和长翅凤蝶相比。它们不需要碰到我，只需沿着我飞上几圈，抖下磷粉，再借助一点儿风力。我的皮肤沾染到毒粉后，就会死翘翘了。
看到青凤蝶飞来，我如临大敌。它们数量太多了，我身上的能飞起来捕食它们的蛊虫就只有螳螂蛊一种，可它一只虫子分身乏术，怎么可能同时对付得来那么多的蝴蝶？
这会儿，螳螂蛊已经将蝎子蛊吃得连渣都不剩了。看见青凤蝶的接近，它尽管吃得肚子都是鼓鼓的，但也涌起了食欲。它飞身起来，肚子虽大，然而动作依然灵活。
很快，它就捕捉到了飞在最前面的蝴蝶。它用钳子掐住蝴蝶的翅膀，低头啃了蝴蝶一口。一秒后，螳螂浑身抽搐着从空中掉落，没过多久，便僵硬了。
螳螂蛊虽能承受住蝎子蛊的毒，但它刚吞下蝎子蛊没多久，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消化完毕，现在又吃了剧毒的蝴蝶。两种毒素叠加在一起，它承受不住，立即殒命。看到它的尸体，我仿佛也看到了我自己。
蝴蝶们划着优雅的弧线飞向我，我不断后退，从背包里找着东西。
在它们离我还有半米远时，我终于摸出了我要的东西。我从包里拔出一只绿色的塑料水枪，对着它们喷去。
冰凉的水溅出，顺利打湿了所有蝴蝶的翅膀。它们不懂得躲闪，轻巧的蝶翅很快就打湿了，加上我买的水枪喷出来的水量又大又强力，它们无一例外都中了招。
蝴蝶们的翅膀再也扇不动了，混在沾满了毒粉的水中，一并落在了地上。地面上积起了一小滩水，泡着它们的身体。它们的翅膀边缘还在动，想要从中飞出来，然而，它们也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罢了。
蝴蝶落地的地方是泥土地，水很快就渗入了土中，冲走了大部分的毒粉。现在的蝴蝶蛊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毒性了。
我放出了蚂蚁蛊，让它们爬过去吃掉那些蝴蝶。它们整齐地排着队爬过去，爬上无助的蝴蝶身体，靠着集体的力量，将它们蚕食掉。
再看贺采月，她已然有些呆住了。她没想到我会不按牌理出牌，用一把小孩儿玩的水枪打败了她精心设计的蝴蝶蛊。加上这轮，她已连输了两局。这场决斗再比下去，她倒像是在自取其辱了。
“决斗完了吧？你可以安心去死了。”我指着外面她挖好的坑，说。
“你别得意得太早！”贺采月回过神来，怒道。
“那还有什么把戏，请你快点拿出来吧。”我不耐烦地说。
我的态度激怒了她，贺采月冷哼一声，说：“等会儿你就该哭了。”
我等着她再拿出蛊虫来和我比，可等到蚂蚁都把蝴蝶的尸体搬了一大半了，她都没有动。我以为她黔驴技穷了，只是下不来台阶而已，抬头一看，就发觉她有点儿怪。
我记得贺采月的头发挺稀疏的，身上也没有多余的汗毛，可现在却看到她的头发变得很茂密，发际线都似乎前移了一点儿。那洁白如藕的手臂上，也出现了肉眼能看到的茂密汗毛。
在那么多的蛊虫中，可没有什么蛊能让她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可她这点儿不太起眼的变化，倒让我挺在意的。
我说：“你怎么不动了？在想着怎么求饶吗？”
贺采月没有开口，她还是用原来的姿势站着，时不时皱一皱眉。她的神情很像是在忍受某种轻微的痛苦，而她的头发也更多了。
我确定我没有看错，她的头发、汗毛都在疯长，就连鼻毛都好像长了。几分钟不到，她的身上就布满了黑油油的毛发，变成了一个滑稽的野人，只看得到眼睛、鼻孔和嘴巴。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蛊，我也不明白这个蛊的意义何在。她这副模样，倒是很像传闻中的神农架野人。
“哼。”贺采月耸了耸肩膀，神态轻松了许多。她看向我，笑得很自信。“顾念衣，你别以为你赢两次就很厉害了。对我来说，赢一次就够了。这个蛊是我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为了它，我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为了感谢我，你就用命来偿还吧！”
说完，她嗖的一下朝我扑来，身形轻快堪比飞燕。我暗道不好，她身上的毛发竟没有随风飘摇，倒像是一身贴紧在她皮肤上的坚硬盔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