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点了点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小瓶牛眼泪，说：“你用这个抹在眼皮上，在它彻底风干之前，你都能看到鬼。”
“是吗？”燕小六半信半疑，“我在网上看过，牛眼泪的确可以见鬼。可是你这瓶东西未必是真的吧！”
“让我来！”汤玉咬了咬牙，滴了一些牛眼泪，抹在眼皮上，再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向门边。
这一眼，她就看到了燕小六爷爷的鬼魂。汤玉吓得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看到了？”燕小六问。
汤玉说：“我，我看到了一个老人，他穿着靛青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啊，这个毛衣看上去怎么那么粗糙？”
燕小六眼角有泪，“那是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织给爷爷的毛衣！”
说完，她毅然地接过了牛眼泪，抹在了眼皮上。
再睁开眼时，爷爷的鬼魂就走到了她的正前方。燕小六一看，泪眼汪汪地说道：“爷爷……”
“哎，孙女。”燕爷爷慈祥地笑着。
燕小六抬起手来，想要抱一抱他，可等到自己的手从灵体身上穿过去时，她怔了怔。
“爷爷，你一直都在家里么？”燕小六啜泣着，问。
“是啊，可惜你们都看不到我呐。”燕爷爷叹了口气。
“那，那你真的都看到我……”燕小六前所未有地慌乱了起来，在自己最敬爱的人面前做了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情，那可比杀了自己更难受。
“我都看到了，我恨我无力阻止你啊。”燕爷爷重重地叹气，“你为什么要怀着这么大的仇恨？”
“我，我就是一时冲动，我不知道会杀死她的！”燕小六摆了摆手，说：“我那天很生气，就上网去逛了一些灵异网站，还发帖问如何诅咒别人，让别人倒霉。结果，有个人私信我，告诉我一个这样的办法。我以为是会让她倒霉的，可，可谁知她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一错再错呢？那个中介也没怎么你吧？”燕爷爷说。
“在，在蓉蓉死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的娃娃活过来了，她带着我去到蓉蓉的房间，亲眼看到了她是怎么死的。我醒来后，跟我妈打听，还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怕了，我上网去骂那个给我出馊主意的人，可他告诉我，这个血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我要是不每隔七天让娃娃杀一个人，娃娃就会要了我的命！”燕小六慌慌张张地说，“我也不想死啊！”
“教你的那个网友是谁？我能看看他发的信息吗？”我警惕起来，如果燕小六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网友摆明了是在利用她杀人。
“乖孙女，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过错吗？你要是从现在开始悔改，那还不算晚，你还会是我的孙女。”燕爷爷严肃地说道。
“可我怕那个娃娃会杀了我啊。”燕小六越看越害怕，直接丢掉了娃娃。
我赶紧将娃娃接在手里，“蓉蓉真正附身的娃娃在哪里？”
“是，是这个。”燕小六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个连假发都没有套上的半成品，递给了我。
我拿在手里，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阴凉。也不知道那个网友都教了些什么，我能感受到里面有很浓厚的怨气。
“小六，你不要担心，我会把她的鬼魂放出来，让她去地府。这样，谁也害不了你的。”我说。
“不行，你不能放！”燕小六忽而变脸，一把夺走娃娃，说：“谁都不能把她的鬼魂放出来！”
“小六，你不是最听爷爷的话的吗？乖，把娃娃交给这个姐姐，不要再错下去了。”燕爷爷劝道。
可即使是爷爷的话，燕小六都不听了。她拿着娃娃，一直后退，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回想起燕小六对我们说过的话，我发现她似乎都是在对我们说谎。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会有一套新的说辞来对付我们。燕小六不对劲！
我找了一张符咒握在手心，假装要安抚燕小六，朝她走近。“小六，没事的，你不要那么激动，要是真把娃娃给摔坏了，对大家来说都不是件好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苦衷？”
“是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平时很听话的啊！”燕爷爷急道。
燕小六看向爷爷，说：“对不起，可我真的不能交出它！”
“不好，它要掉下来了！”我趁她分神的时候，大喊道。
燕小六慌了神，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而我在她转头后将手上的符咒拍在了她的手臂上。她穿的校服是五分袖的，被我的符咒拍到手上后，没有衣服保护的地方闪现了苔藓模样的东西，青绿色的，像极了蜕掉的毒蛇皮。
“你！”燕小六回过头来，一把拍掉手上的符咒，大骂：“好你个驱邪师，竟敢算计我！”
我瞬间后退，左右两手呈大字型张开，在护住身后活人与鬼的同时，也防止他们会靠近燕小六。
我说：“你不是燕小六，你是谁？！”
“什么？她不是小六！？”汤玉大惊。
燕爷爷更加惊讶，“难道……”
“这个娃娃里的确住着一个灵魂，但肯定不是蓉蓉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才是燕小六的灵魂吧？说，你是什么人，你为何要利用小六来杀人，还占了她的身体！”我从包中抽出桃木剑，指着她，说。
“燕小六”还在装傻，“我就是我啊，你们胡说什么？”
“你说她不是小六，那她是我的蓉蓉吗？”汤玉忽而想到了什么，抓着我的手，迫切地问道。
我淡淡地说：“如果她是你的女儿，她为什么不直接和你相认？”
我的一句反问让汤玉认清了现实，她颓然放下手，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想，你和那个教导她用邪术的网友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这样的术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到的。”我说。
“燕小六”面不改色，继续装傻充愣。“我也不知道那个网友是谁。”
“刚才的符咒味道怎么样？不如再给你来多几道，你就会说实话了。”我见她还在那给我装，决定给她来硬的。
看见我满背包的法器，她总算不再用那拙劣的演技来伪装自己了。“哈哈哈，就算你识破了又如何？你对付不了我的！”
“小六？你们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吵？”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燕太太来敲门了。我记得燕小六是锁着门的，放心下来了。
谁知，“燕小六”大手一挥，那门锁便自个儿转动了一圈，把门给打开了。燕太太和燕先生一起走进来，嘴里还在念叨着话。
“可以吃饭了。你是不是因为爸爸在学校骂你而感到不开心啊？我骂了你爸一顿，让他来给你道歉了。”
燕先生心里怀着愧疚，进门后基本没有抬起头来。听到燕太太开了口，他才仰头说话。话还没出口，两个人就齐齐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妈！这个人不是汤姨的亲戚！”她一看到燕氏夫妇出现，眼睛即刻就挤出了眼泪，扑向他们。
我来不及掏符咒了，在她从我旁边经过时，大喝一声，刺出手中的桃木剑。可哪想她的动作非常灵活，一下子就避开了，并顺利扑进了燕太太的怀里。
“你在做什么！”燕太太被我的动作吓到了，脸色也变得恶劣。
“燕小六”的哭声盖过了我的声音，说：“汤姨觉得是我害死了蓉蓉，她请了这个假道士过来，说要收了我，给她女儿偿命！你，你看我的手啊！”
说着，“燕小六”抬起了自己的手，指着被我符咒伤过的地方给他们看。
“岂有此理！”燕先生怒气冲冲地对汤玉说：“因为那件事，我们家都不知道对你们道歉过多少回了，可你怎么还是耿耿于怀？还道士，我呸！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我家里，否则我报警！”
“请听我说！她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好不容易拔高了声音，说。
“你脑子有病吧，我的女儿我会认不出来吗？”燕太太对“燕小六”的谎言深信不疑。
“你问问她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问问她一些过去的事情。你们这一个月来就不觉得她的行为有点反常吗？”我说。
“那是因为高三了，她学习压力大，最近名次又不好，所以才行为反常！”燕先生不以为然地说。
燕太太的眼中却流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她看了看怀中撒娇的女儿，犹豫地说：“小六，妈妈去年生日送过什么给你？”
“燕小六”眨眨眼，说：“妈妈，你每年都送我东西，我不记得是什么了。”
“你不是小六！”燕太太一把推开她，说：“我从来不送小六生日礼物，她不需要礼物，只要我给她做好吃的就够了！”
燕先生用茫然而害怕的眼神打量着她，“她不是我们的女儿？不可能啊，长相说话都一样，别告诉我是克隆人什么的。”
我扬了扬桃木剑，说：“我是驱邪师，是汤玉请来的。这个身体是你们女儿的，但是她的灵魂不在这里，占据在这皮囊里的，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恶鬼！你们快走，让我来对付她！”
她不再以假哭演戏，眼角还挂着眼泪，而嘴边却笑得很邪恶。“想走？你们的灵魂都被我下了标记，你们都是我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