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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斗米恩,担米仇

爱情是可以令人将生死荣辱置之度外的。

江晨爱上若兰,是他的宿命。为了这份爱,他搭上父母双亲,搭上自己的前程和“命根子”,哪怕再搭上这半残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天门说的对,没有上一代的仇恨,他和若兰不会走到一起。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和痛苦之后,他的心慢慢平和下来,他同情自己,也同情若兰,他愿意和若兰同病相怜,把写满仇恨的那一页翻过去,重新给心底那颗爱的种子浇水,施肥,让它发芽。

他相信,劫后余生的爱情,从此不再和仇恨有任何瓜葛,也不会再惧怕任何狂风暴雨。

江晨毅然走下石经山,纵马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天门站在一块经石上,看着江晨的背影,欷歔不已,又隐隐有些不安。

若兰是为寻找天门才南下的,天门却在竭力撮合她与江晨破镜重圆,天门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高尚的事,可是他做过那么多高尚的事情,为什么这一回心里却异常忐忑呢。

去追若兰的不该是自己吗?天门想着,又摇摇头,抛开儿女情长,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兰姐姐,既然你尘缘未了,江晨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希望你能参透世间因果。

只要江晨能追上若兰,不管他们能否相逢一笑泯恩仇,若兰知道天门已由广西回来,便不会再继续南行,天门也就不必再回洪秀全身边。

天门送走江晨,挨到半夜,悄然进了石头城,来到自家门前。以前烧毁的房子已修葺一新,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灯光透出来,灯笼上面大大的“邵”字非常醒目。

邵知理已将家由涿州迁了回来。

天门上前打门,手还未碰着门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响地站在门里,怯怯地看着天门,消瘦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父亲算出你今天要回来……等了你一天。”

响地接过马的缰绳,将马拉进院里。

天门在背后抱住了响地,发觉她竟像一床棉絮那样轻软,心里一酸,怜爱地说:“你怎么这样瘦?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身子。”

黑暗中,响地眼里噙了泪,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道:“爱惜着呢,快进屋吧,外面风大。”

天门刚走进院中,丁小香听到动静,由厢房里走出来,欢喜地道:“天门哥哥,你回来啦?这一天我便瞧着伯父伯母忙活,猜到定是你要回来了。”

丁小香显然是精心打扮一番的,上身穿一件蓝绣花的薄袄,肩挑滚云,领口飞花,雪白的脖颈由花蕊中间探出来,没有系围巾,却别出心裁地在外面罩了一层轻纱,胸前两朵镶金边的牡丹花若隐若现,给人无限遐想。下身是淡紫色的长裙,裙边金丝钩花,在月下灼灼生辉,举手投足之间,人便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丁小香显然是才梳的头,刘海纹丝不乱,长辫及腰,乌黑发亮。刘海的发梢若即若离地扫着眉毛,眼睛一眨,眉毛连着刘海也跟着颤动,显得俏皮活泼。小香的脸上扑了薄薄一层香粉,粉嫩红润,似乎吹弹可破,精致的五官如画师妙手点上去一般,无一处不恰到好处,美仑美奂。

月华如水,映得小香美艳照人,撩人心弦。

天门回头看了一眼响地,对比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淡淡地点头道:“你还好吧?歇着罢,我们明儿再说话。”

“我不好,这一年多,无时无刻不挂念你,怎么能好。”

小香上前拉了天门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你怎么啦,对我如此冷淡,你把我忘了吗?”

天门挣脱她的手,尴尬地说:“没忘,没忘,容我先见过父母大人。”

响地拴好马,低首顺眉,默默跟在天门身后,两人来到上房。

屋子当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满满一桌子菜,尚散发着缕缕热气。

知理坐在正中,手拿着一卷书,侧着头借着灯光,似乎心无旁骛,其实院门一响便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只剩下装模作样了。

严氏的双腿已经通了经络,可以行走自如,看到天门,不等他跪下请安,先“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过去将天门抱进怀里,千疼百爱,“心肝宝贝儿”地叫了半天。

响地陪着落了会子泪,好不容易劝严氏撒开手,扯着天门给二老磕头。

知理放下书,受过礼,不无炫耀地道:“响地,老夫这卦准还是不准?我说他戌时不到亥时准到。天门,快坐下吧,再迟些响地又该去重新做一桌菜了。”

严氏道:“是啊,早起你爹说你今儿回来,响地便要准备饭菜,拦了几回,说你晚间才能到呢,她怕你万一来早了赶不上吃的,非要提前预备下,这已经是换下的第三桌菜了。”

响地红了脸,难为情地叫了一声:“娘……”

严氏道:“你看她,给你准备好吃的拦都拦不住,催她几回去梳洗打扮,却不听。这孩子,心里从来只装着别人,忘了自己个儿。”

响地道:“娘,又说这话,这都是做媳妇的本分。”

天门拉了响地坐下,说:“响地,你能把父母大人照顾得这么好,多谢你啦!”

响地不肯坐,站起来说:“天门哥哥,父母大人想你想得可辛苦呢,你快陪二老说会儿话,我再给做两个热乎点儿的菜。”

知理道:“响地,这些菜够了,你去把丁氏兄妹叫过来,都一年没见面了,难得团聚,大家一起吃吧。”

天门问:“丁氏兄妹怎么又跟到了这儿?在涿州时何不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自寻住处?”

严氏道:“还说呢,还不全是你招惹的。怎么不想打发他们走,可是……”

知理摆手道:“人后莫说人,好人做到底嘛,他们背井离乡也不容易。”

“他们不容易,响地就容易,那兄妹两个越来越不像话,擎吃待喝也就罢了……哥哥成天出去结交狐朋狗友,妹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这哪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娘,你说什么?丁鹿鸣不是在用功读书,准备会试吗?”天门疑惑地说:“我记得小香以前可是勤快能干,颇会心疼人的。”

“那是你在跟前,自从你发配广西以后,我猜那两兄妹俩以为你回不来了……便可劲地折腾这个家。”

严氏猜得不错,天门走后,丁氏兄妹琢磨着,广西那地方去得容易,要想全胳膊全腿回来,恐怕比登天还难,即便回得来,天门已经得罪了皇上,也不会再有先前的风光。

丁鹿鸣觉得要依靠天门飞黄腾达,几无可能,而天门又娶了响地,兄妹两人的计划全都落了空。好在若兰将官府赔得的银子全给了邵家,只有那些钱财还可算计一番。

丁鹿鸣生性自私乖张,对人情世故淡漠,因此天门的救命之恩,他不以为恩,却以为是施舍。

小香倒时时记着天门的好处,却因知理夫妇将响地嫁给天门,便对这一家人都怀了怨恨。

如今天门落难,知理又与世无争,严氏响地善良本分,久而久之,丁氏兄妹始而得寸进尺,渐而望陇得蜀,越来越不像话了。

丁鹿鸣在老家时,清高孤傲,少与人结交,自从见天门往来多权贵,进出皆豪门之后,意识到了要想在京城立足,必须得广交朋友,善于钻营。

于是丁鹿鸣便以寻师访友,拜会同乡为名,不断向知理借钱,然后到京城去攀附达官显贵。

小香在哥哥的灌输下,慢慢也转变了思想,觉得哥哥做得并无不妥。既然天门靠不住,只能自己找门路。

哥哥浮躁荒唐,妹妹的心便沉不下来。丁小香先还烧几回饭,也为邵家洗衣缝补,做些杂活。

可是时间一长,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也就算了,还要做丫头侍候人,心里便不平衡起来,开始动起心思,烧菜时不是咸便是淡,洗衣时故意潦草从事。响地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出身于穷苦人家,不忍心挑她的不是,便索性接过一家五口人的吃喝拉撒,一应活计。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丁氏兄妹虽还未与邵家为仇,却因邵家的迁就忍让,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严氏每次见响地在刺骨的冷水里洗衣,在烟熏火燎中烧饭,都心疼得不已,和知理念叨了多次,想要将丁氏兄妹赶走,知理爱惜面子,总给拦下。

如今天门回来了,严氏便一股脑地将满腹不快全倒了出来。

天门听完这番倾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起那年在京城遇到丁氏兄妹的情形,若不是自己出手相救,他们早已尸骨无存。不要他们知恩图报,只愿他们能惜福,谁知竟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事情!

天门道:“为何不请个佣人?”

“人言可畏呀,你获罪流放,我们又代存了若兰家的财产,怎好铺张。”

严氏道:“依着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呢,本来要买个丫头的,是响地死活不让,她说自己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这点活计累不着的。”

再难再苦的坎天门都不曾叹过气,这一回却叹息道:“儿子看错了人,苦了响地。”

知理自嘲道:“我们担着周易世家的名头,却没有算准自家的事,传出去可够外人说道的啦。”

“待会儿我和他们说,多给他们些银子,叫他们搬出去住。”

“他们要是肯走那自然好,若不愿走,千万不可勉强。”知理叮嘱道。

“他们当然不愿搬出去,在这里像老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愿意出去受苦。”

天门说:“没那道理,只要请他们走,不信他们还能耍赖不成。”

响地在外面轻轻咳了一声,丁小香已经款款走进来,丁鹿鸣紧随其后,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便朝天门拱手道:“天门老弟,可想死为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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