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别人，李侦探不妨放心地告诉我，刚刚，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唐语欣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他的视线满是歉意，还带着一些遇见旧人般的怀念，唐语欣在脑海中搜索许久，始终不记得有见过李侦探，那他的目光从何而来？
李侦探抿了抿唇，半晌，他笑了，“我与阿正私交极好。见到你，总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他，一时伤感，还请体谅。”
唐语欣呆了呆，瞬间低下头，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很快抬起头来，笑容明媚，“既然是阿正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唐小姐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唐语欣语气坚定，一字一字地说，“我想要请你调查一个叫顾北唐的男人。”
李侦探震惊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他坐上车，车窗缓缓降下，隔绝了唐语欣的目光，李侦探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觉得压力倍增。
“有一个叫顾北唐的男人，长得与阿正一模一样。我想请李侦探帮我查一查，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何关系。顾北唐的婚礼在五天之后举行，我想要三天之内就得到这件事的结果。李侦探，你是阿正的朋友，你也一定希望能够得知阿正的下落吧？”唐语欣的话言犹在耳，李侦探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顾正祁有唐天赐这么聪明狡黠的儿子，又有唐语欣这样聪明的妻子，如果这次他能顺利回到顾家，只怕以后都舍不得再把自己丢了吧。
唐语欣双手环胸，默默靠在书房门口，眼睛时不时地扫向站在书架前的顾绪坤。
尽管顾绪坤掩饰得很好，可唐语欣仍旧觉得，顾绪坤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二叔，你手中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唐语欣走到顾绪坤身旁，微微一笑。
顾绪坤瞥了她一眼，“你今天很闲？，你母亲在花园里修剪枝叶你去帮帮忙。”
“哼，以前这些活儿，二叔可从来不让我们做。今天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二叔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愧呀？”
顾绪坤心中一颤，一张假面差点绷不住了。
他心里微微叹气，唐雅这么纯洁温柔没心眼的女人，怎么偏偏就生了唐语欣这么一个狡黠如狐的女儿？
“欣欣，二叔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看你是最近吃太多，脑子坏掉了。”顾绪坤向来沉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他越是反常，唐语欣越是确定，他和李侦探之间的见面，跟阿正有关。
一想到他们瞒着自己有关阿正的事，唐语欣心里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她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仍旧笑嘻嘻不谙世事，“二叔，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李侦探刚刚把什么都跟我说了。你瞒着我，无非是希望我别伤心。可这件事迟早都会传进我耳朵里，为什么你们不肯直接告诉我？”
顾绪坤淡淡抬起眸子，深沉地盯着她，“哦？他跟你说什么了？”
唐语欣大脑急速运转，半晌，她轻慢地一笑，“阿正不要我了。”
顾绪坤脸色一变，唐语欣心中一冷，她猜对了。
她紧紧盯着顾绪坤的眸子，正要颤着嗓子进一步猜测，唐雅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僵持的局面。
“欣欣，你怎么学上你二叔了？一回来就往书房里钻。以后不许把工作带回家。”
唐语欣不动声色地冲顾绪坤一笑，转身对着唐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她匆匆回到楼上，眉头紧蹙，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冰冷。
阿正还活着。
如果他活着，那么这世上不可能有人长得跟他如此相像。
顾北唐，也许他就是阿正。
她咬着牙走到衣柜里，把衣服一件件扔了出来，她要飞去C市，马上就去！
林家上下最近洋溢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
林芊芊要嫁人了，嫁的还是才貌双全的顾北唐，林家上下对这位未来的姑爷都很满意，除了满意他的为人和才华，更加满意他给林家带来的效应。
只要这位未来姑爷在的地方，林芊芊必定如春风般暖人，佣人们被责罚的次数少了，人人都松了一口气，巴不得顾北唐赶快跟林芊芊结婚，两人形影不离，佣人们才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顾北唐。
他看上去神色淡淡，丝毫不像一个婚期将近的新郎。
林芊芊笑吟吟看着顾北唐，忍不住撒娇地蹭进他怀里，“北唐，你就不能笑一笑吗？这次结婚的大小事宜都是我一个人操心，你怎么什么都不过问？”
顾北唐弯唇一笑，“你开心就好。”
林芊芊抿唇微笑，看上去十分开心，心里却极度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北唐心里有事瞒着她，可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如今她只能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婚礼尽快举行，以免夜长梦多。
顾北唐瞥了一眼站在身畔的阿德，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杯咖啡。
阿德已经默默站了很久了，托盘端得有些不稳，看上去似乎手酸。
他伸出手，拿起两杯咖啡，冲阿德淡淡一笑，“阿德，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阿德手中一轻，酸涩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她感激地看向顾北唐，匆匆退下。
林芊芊心中有些不舒服，“她只不过是一个佣人而已，你何必对她这么好？”
“我对她好，不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北唐轻轻勾了勾林芊芊的鼻子，轻轻一笑。
林芊芊顿脸一红，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笑了。
晚上的时候，阿德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瞥见坐在房间里的林芊芊，顿时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林芊芊老说她房间有一股穷酸的味道，从来不进来的。
“林家上下都是我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林芊芊语气不善。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德有些惶恐，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林芊芊冷冷盯着阿德，忽然开口道：“把你的衣服脱了。”
阿德呆住，“什……什么？”
“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林芊芊不耐烦地说道。
阿德咬着牙，顺从地脱下衣服，一件跟着一件，堆在地上。
她低下头，双手捂着胸前，心里充满了屈辱。
秋天的风很凉，窗户并没有关上，阿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更令她心寒的，是林芊芊的态度。
她冷笑一声，勾起阿德的下巴，忽然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阿德磕到了桌角处，额头鲜血汩汩流下。
她来不及疼痛，就被林芊芊重新抓起了头发，甩到了床上。
“贱人！这些年你装什么忠诚和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要找机会勾引我身边的男人，好替秦风报仇吗？”
秦风两个字，仿佛触及了阿德的灵魂深处，她茫然的双眼，总算有了些许焦距。
她呆呆看着林芊芊，咬着唇缓缓站起来，依旧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林芊芊神色厌恶，忽然一脚踹在她的胸口，尖锐的高跟鞋鞋跟在阿德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再也顾不得自己一丝不挂，只是无力地倒在地上痛呼。
“你以为北唐是秦风那种男人？只要你脱了衣服就能勾引得到？别以为今晚他维护过你，你就以为机会来了！我告诉你，主子永远都是主子，下人永远都低人一等！”林芊芊冷冷警告完毕，踩着高跟鞋重重甩上了门。
阿德捂着疼痛的胸口，呆呆靠着床坐着，听着墙壁上挂钟的声音，忽然痴痴地流下了眼泪。
现在是凌晨三点三十六分，阿德相信这天晚上，林家上下应该不会有人比她醒得更早了。
夜很深，窗外一片漆黑，从阿德这个角度看向窗外，是看不到星星的。天气预报说今天白天可能会有小雨，然而，谁会关心？
阿德睡不着的时候喜欢听歌，听半宿的歌，想半宿的心事，然后天就亮了。
不过今天的凌晨，即使阿德睡不着觉，也不打算就这样虚度过，她忽然很想为自己考虑考虑，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都是真心诚意地为了林芊芊而活着，仿佛报恩是人生的唯一。
所以无论林芊芊如何过分，阿德都抱着诚惶诚恐的心情想着，小姐有权这么做。
直到几个小时之前，林芊芊对她做出的可怕事情。
“谁叫你是低贱的佣人？要不是我父亲把你捡回来，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林芊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鄙夷的话仍旧在耳边回荡。
嗯，因为她是被林家老爷捡回来的，因为她生来贫穷低贱，所以她生来就应该成为林芊芊的佣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呢。
习惯和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很多原本阿德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都在逐渐翻转，直到清晰地出现在她逐渐模糊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