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微微点头道：“我也是，神思不受自己控制，凌乱苍茫，一再出现过远古神山圣湖的影像，刚才甚至看到在藏地具体发生过的事情，似乎有切身之痛，很难受。”
“哥，我和你，是不是有俗世渊源？”方晞满怀希望的问：“我们也许曾经是情侣，要不然面对神湖时，怎么都会有异样的情绪呢？”
方曜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感应到的女子绝对不是你，是小狼。你的眼睛是酒红色，根本就不是出现在我记忆里的女子。”
“就算我不是，也肯定和哥哥你有很深的渊源吧？”方晞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哥哥，你应该好好对我，就算没有对小狼那么好，最起码，得有一点点关心爱护。”
“你为什么非要和小狼比？你是妹妹，和她完全不同。”方曜不耐烦的喝斥道：“以后不准再和她相提并论！”
“不提就不提，反正在你心里，亲情一点分量都没有。”方晞失望万分。
如果她要的是兄妹之情，他自然会满足她所有心愿。
但是，他这两年已经清楚她脑子有问题，对他的感情绝不是单纯的手足情分。对此，他只能避开她，冷漠以对。
此刻，也懒得与她争论这种没有结果和营养的话题，他索性沉默。
两个小孩子在金雕的背上直犯困，抱怨道：“叔叔，姑姑，无聊死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方晞烦闷的道：“不会去湖面上看看稀奇啊？去去去，别来烦人。”
“对哦，那神湖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形状和色彩都很奇异，远远看去有无尽幻象，很漂亮很神奇的图像呢。湖面上一定很好玩的，哥哥，咱们飞近去看看吧。”凝暖开心的道。
凌天回头问方曜：“叔叔，你同意吗？”
“好，少玩一会，不要太淘气。”
“知道了，叔叔放心吧，我会好好照看着妹妹。”
两个小家伙挥一挥小手，兴高采烈的驾驭着金雕向远处湖面飞去。
拉姆拉措湖镶嵌在群山之间，它周围的山，海拔大部分都在五千米左右，并不险峻。很快，金雕就飞到了翠蓝的湖面上，两个小家伙在雕背上手舞足蹈。
调皮的小暖甚至趴下身子，想捞取湖面上的幻影来玩。
然而，就在金雕看清自己在湖面上的倒影时，忽然如遭魔魇，翅膀也忘了扇动，直直向湖面坠落。
而湖中，蓦地掠起一道翠蓝色的身影，宽广衣袖一卷，将金雕连同孩子，一起席卷。
在金雕出现异状的刹那，方曜已经大惊，将小狼往方晞怀里一放：“麻烦照看一下。”
然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掠而下，直扑湖面突然出现的翠蓝色身影。
从山巅到湖面，距离极远，但是，那翠蓝色身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得手，方曜已经以不可思议的极快速度飞掠到她近前，不管不顾的径直入水追拿她。
广袖一扬，满湖清波变作滔天恶狼，将方曜远远阻断。
方曜虽然在满天湖水中，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能感觉到对方盛烈的杀气，他立即施展出七杀羽绝技，招招不留情。
“把孩子还给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让这什么灵魂湖毁灭，所有生灵尽数陪葬！”
“岗仁波齐，你是想要救活小狼，还是要这两个孩子活着？”一个淳美柔静的女子声音悠悠响起。
“都要活着！你是谁，他们三个的生死，轮不到你来过问。”方曜一边交手，一边抢夺两个孩子。无奈，在满天水雾里激战，视线比较模糊，他无法看清楚对手。
而且，对手的功夫，实在高强的匪夷所思，仿佛是随心所欲的戏耍人一般，漫不经心，偏偏又势压天地。
“轮不到我来过问？哈哈哈……”那女子似乎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玛旁雍错这一世，竟然有了孩子，还是和其他男子生的，你以为她走到这一步，又已经死过两次，想要救活她很容易吗？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有任何神袛有能力助你复活她。”
“难道你就是所谓的吉祥天母，拉姆拉措女神班丹拉姆？”分身说话之际，那女子搅动起的恶狼减弱不少，方曜终于看清她的模样。
头戴十三种吉祥花编织的花环，左手托宝瓶，右手持菩提枝，一袭翠蓝色镶满珠玉的宽广华裳，容貌完美精致，无懈可击。
他记得藏地这些高僧们在途中告诉他，吉祥天母是宁静、朴实而仁慈的女神，可他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身上洋溢着神灵的气息，有万千华彩从她全身流溢出来，有不可逼视高华凌然之气，但唯独不见宁静和朴实。
相反，他能感觉到她隐隐的怨愤和讥诮意味。
这就是他此行所要求助的神袛吗？方曜微微有些失望和质疑，落在那女子眼里，不啻是奇耻大辱，她冷笑道：“岗仁波齐，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回归神位，别拿自己当神界之主，最起码，我班丹拉姆就不承认你神的身份。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这两个孽种，和小狼，你究竟选择救谁？”
“他俩不是孽种，是小狼的孩子！”方曜怒道：“你没有资格设定条件，我要他们三个都活着。”
“哼，你以为自己还是众神之神？岗仁波齐，在一世世的轮回里，你的力量一再被消弱，现在的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能耐骄傲？”蓝衣女子傲然道：“神袛是不可以有私欲的，动心都不行，更别说与谁有染。而她，不但动了情，还有了孩子。你说，她还能回归神位吗？”
“不能回归神位也罢，我只要她活下去。”
“想让她复活，就必须杀死这俩孽种，斩断她与尘世中那男子的羁绊，才有可能恢复她残存的些许神力而将她复活。”蓝衣女子慢条斯理的说。
方曜暗自思量，的确，身为生长神灵最多的这片山水，因为与原始苯教和佛教的关系太紧密，所有神袛不管男女，都是不可以涉足****，更不必说肢体接触，至于生下子女，就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在他和她埋骨深峡的那一世，在最后的一次见面时，他们不顾为神的禁忌、不顾宗教和世俗力量的禁锢，突破最后一层防线，彼此交付身心，已经犯下大忌，才导致接下来的两世，一次比一次更无缘。
而小狼，甚至已经移情别恋，犯下不可违逆的戒条，而且是与远离藏地神灵界的男子，这已经是完全自毁神格和神力，想要再而三的复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他如何妥协，想同时保住孩子和小狼，恐怕很难。
真的要在孩子和小狼之间抉择么？
若是没有这五年的细心照料溺爱，他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只选择小狼。
可是，现在和孩子已经有了五年的感情，在他心里，两个小东西已经和小狼一样，成为比他自己生命重要得多的存在，他无法舍弃他俩。
当他有些犹疑的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时，两个被湖中怪兽擒拿着的小家伙，小脸吓得煞白，齐齐哭叫起来：“叔叔救命，叔叔救我们啊，我们不想死，呜呜呜……”
他仅有的一丝踌躇顿时全盘打消，道：“吉祥天母，我要他们三个都活着，条件任由你开。”
“不除掉孽种，又要保住她的命，岗仁波齐，除了你拿命来换，再没有别的办法。”
他欣喜道：“好，只是要我的性命吗？还有什么条件？”
本来他就不想信守誓言，踏入布达拉宫，能够一命换一命，自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吉祥天母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欣然赴死，顿时妒恨交加，冷笑道：“原来，你竟然存着必死之心，想让她复活，而你自己，却不愿意随那些藏僧回归佛主之位，进驻布达拉宫。岗仁波齐，她从情感到身体，都彻底背叛你，负你万世守护，你竟然还甘愿为她如此付出？值得吗？你还要不要神的尊严，你连男子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吗？凭你这样没有底线的妥协，没有原则的维护她，你根本就不配再做众神之神！”
“如果我真的是岗仁波齐，她真的是玛旁雍错，那么我甘愿如此。既然无法再像最初的时光那样，不受尘世一切干扰相依相守，一世比一世更悲凉绝望，我为什么不放开她，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幸福？”方曜义无反顾道：“吉祥天母，这是我和她的私事，请你不必过问，你只管提出交换条件。”
“不必我过问？”吉祥天母仰天大笑，笑出清泪两行：“你将我撇的如此干净，我连过问一下都不可以，还希望我帮你复活她，凭什么？！”
“你不是吉祥天母吗？那些藏佛信徒，还有所有藏民，都认为你是执掌前世今生来世生死、姻缘、荣辱的神袛，你能洞悉天地众生的一切因果，只要沐浴焚香，敬献宝瓶，虔诚祈祷供奉你，就可以得到你的指点和庇佑。”方曜理所当然的道：“我也愿意虔诚供奉你，信仰你，只请你大发慈悲，助我完成心愿。您需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奉献给神灵。”
“你身上的一切都可以奉献于我么？”吉祥天母悲怒万分，厉声问。
“是，甘愿奉献一切。”方曜淡然而坚定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