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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册封脂侍 相见

兴武国三百四十二年又半。

古筝,独奏于秀女宫。

此时,蓝颜帝自天子宫门出游,于后宫之中诸多宫殿间散步。风总管为护驾,暗随左右。小江子紧随身后,小湖子留守天子宫。

这日,已入盛夏,炎风吹体,躁热无常。树上有知了在叫,塘里的青蛙也鸣个不停,再有屋宇上的飞鸟也在啼唱,这样子怕是没有安静的时刻。走在琉石路上,猜测着宫里在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思绪,如飞絮雪花一般,渐渐清晰。菊妃涉入廷官之权,兰后悠闲自得,莺妃和腊妃各守本分。四宫之争,明为虚,暗为实。兰腊菊樱,四花同堂。稍稍细想,便觉此命。既然四宫侍君之日绵长,便去储秀宫一趟,看看有哪位秀女,未曾受幸,也好挑个一二,开枝散叶。足下脚步似风一般,飞速旋前。一晃眼,储秀宫便在眼前。

储秀宫的管事姑姑与管训姑姑为同一人,姓望。望姑姑看见蓝颜帝前来储秀宫,双唇张开成一O型,半天说不出来话。“皇,皇,奴婢参见皇上!”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断续。

蓝颜皇帝挥手摆了一摆,便是应了。储秀宫竟是这般模样,到处晾晒着衣裳,都是一样的旧色,可见这里的秀女,生活的极其困顿。蓝颜帝细想,她们的画相和身世皆不平凡,当时忘记不代表会永远的忘记,因了他是一国之君,必须与秀女相结换来廷官的真心,既此,也为龙子龙孙。

一眼看去,一女,手抚古筝,琴音飘渺,似有似无。

走了近看,小脸蛋,小眼睛,小鼻子,小耳朵,小眉毛,小睫毛,整个人一个小小。看得蓝颜帝真笑,只是未曾出声。静静听下去,便知道此曲乃是《兰陵王》。但见她轻唱,“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甚天色。苦问桃红李白

。伊祈氏,沙际才归,依约春回晓烟湿。老寒犹煞忒。景物。中年惯识。天应遣,雨洗风梳,柳睡花眠尚无力。名园谩他适。任黄四栽培,殷七奇特。一年好处须寒食。待花畔携酒,酒边索句,春余太半未须急。记旧隐幽寂。我亦。几时得。归检点苔封,评品梅格。教看林下休官一。与莺花分界,渔樵争席。抚松长啸,芳菲事,尽渠惜。章台路。西出重城几步。秦楼晓、花气未明,一霎空濛洗高树。行人半倚户。飞去黄鹂自语。秋千小,不系柳条,惟有轻阴约飞絮。钿车暗相遇。早拂拭红巾,初放鹦鹉。闻歌犹是淋铃处。掩面鸣筝,倚垆呼酒,东风重记旧眉妩。报伊共歌舞。西去。屡回顾。渐客舍荒凉,嘶马先驻。玉关万里知何许。但倦拥荒泽,瓜洲难渡。将军垂老,望故国,夜寒苦。小桥直。林表遥岑寸碧。斜阳外、霞绚晚空,一目千里总佳色。初寒遍泽国。投老依然是客。功名事,云散鸟飞,匣里青萍漫三尺。重来怆陈迹。又水褪沙痕,风满帆席。鲈肥莼美曾同食。听虚阁松韵,古墙竹影,参差犹记过此驿。傍溪南山北。悲恻。暗愁积。拥绣被焚香,谁伴孤寂。追寻恩怨无穷极。正难续幽梦,厌闻邻笛。那堪檐外,更夜雨,断又滴。绮霞散。空碧留晴向晚。东风里,天气困人,时节秋千闭深院。帘旌翠波飐。窗影残红一线。春光巧,花脸柳腰,勾引芳菲闹莺燕。闲愁费消遣。想娥绿轻晕,鸾鉴新怨。单衣欲试寒犹浅。羞衾凤空展,塞鸿难托,谁问潜宽旧带眼。念人似天远。迷恋。画堂宴。看最乐王孙,浓艳争劝。兰膏宝篆春宵短。拥檀板低唱,玉杯重暖。众中先醉、谩倚槛,早梦见。卷珠箔。朝雨轻阴乍阁。阑干外,烟柳弄晴,芳草侵阶映红药。东风妒花恶。吹落。梢头嫩萼。屏山掩,沈水倦熏,中酒心情怕杯勺。寻思旧京洛。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障泥油壁催梳掠。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信漂泊。寂寞。念行乐。甚粉淡衣襟,音断弦索。琼枝璧月春如昨。怅别后华表,那回双鹤。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晚云碧。松巘飞泉翠滴。双鱼畔、疑是永和,曲水流觞旧风物。波光映山色。时见轻鸥出没。壶天邃,修竹翠阴,虚籁吟风更幽寂。登临兴何极。上烟际危亭,彩笔题石。山中猿鹤应相识。对远景舒啸,壮怀豪逸。刘郎何在玩石刻。感往事陈迹。还忆。少年日。帅旗鼓文场,轩冕京国。如今老大机心息。有陶令秫酒,谢公山屐。闲来潭洞,醉皓月,弄横笛。洒虚阁。幂幂天垂似幕。春寒峭,吹断万丝,湿影和烟暗帘箔。清愁晚来觉。佳景愔愔过却。芳郊外,莺恨燕愁,不管秋千冷红索。行云楚台约。念今古凝情,朝暮如昨。啼红湿翠春情薄。谩一犁江上,半篙堤外,勾引轻阴趁暮角。正孤绪寂寞。斑驳。止还作。听点点檐声,沈沈春酌。只愁入夜东风恶。怕催教花放,趁将花落。冥冥烟草,梦正远,恨怎托。”

音落,蓝颜帝忽觉背脊已有些疲,竟是这般长久了。不禁吹嘘出声,“好!”

那女子袅袅侧身,一头碧水般的乌发,垂至腰间,倾世的温柔和才情,如月光泻银一般,漾波潋滟。蓝颜帝细看之下,竟是痴了。就这般凝望着,时光静止,悸动双眸。

“秀女劳脂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品花悸劳功之庶女劳脂(注:入宫两年半后封脂侍)微微福身,行了一个秀女参见皇帝的兴武国大礼。礼教之后,劳脂绽颜一笑,妩媚态姿,挥曳似浮,摆裙飘尘,脱泥而藻,望凝若脂,肌如白藕,面若寒梅,傲雪春开。

蓝颜帝伸手扶住劳脂,注目而视,“你叫什么?”此女看似妙华,可见非一般的才情,如此美色,竟被他遗忘,不知是否有其它原因。闪眼间,兰蕙皇后的身影滑入眼底,会不会是?双目一眯,便知可能是画师坊的画师们给埋没了她的风貌。

“秀女劳脂,四品花悸劳功之庶女。”劳脂复又福了一身,算是再次见礼。不知今日会巧见蓝颜帝,面观他英俊风度,定是这世上最完美之男子,饶是后宫佳丽不足三千,也是甚为风情独处。

“劳功之女?好!好!你且听朕弹一曲。”拂了衣袖,蓝颜帝坐了下来。手指拨弦,回还动听,似有深水潭中龙跃,又似高岭之上凤舞。弹指一挥间,便已然隔世。音,如泻水一般传来。此曲是《蝶恋花》。但听他吟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面旋落花风荡漾。柳重烟深,雪絮飞来往。雨后轻寒犹未放。春愁酒病成惆怅。枕畔屏山围碧浪。翠被华灯,夜夜空相向。寂寞起来褰绣幌。月明正在梨花上。雨霰疏疏经泼火。巷陌秋千,犹未清明过。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苦被多情相折挫。病绪厌厌,浑似年时个。绕遍回廊还独坐。月笼云暗重门锁。秾艳娇春春婉娩。雨惜风饶,学得宫妆浅。爱把绿眉都不展。无言脉脉情何限。花下当时红粉面。准拟新年,都向花前见。争奈武陵人易散。丹青传得闺中怨。蠢蠢黄金初脱后。暖日飞绵,取次黏窗牖。不见长条低拂酒。赠行应已输先手。莺掷金梭飞不透。小榭危楼,处处添奇秀。何日隋堤萦马首。路长人倦空思旧。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沈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薄雪消时春已半。踏遍苍苔,手挽花枝看。一缕游丝牵不断。多情更觉蜂儿乱。尽日平波回远岸。倒影浮光,却记冰初泮。酒力无多吹易散。余寒向晚风惊幔。院静日长花气暖。一簇娇红,得见春深浅。风送生香来近远。笑声只在秋千畔。目力未穷肠已断。一寸芳心,更逐游丝乱。朱户对开帘卷半。日斜江上春风晚。天色沈沈云色赭。风搅阴寒,浩荡吹平野。万斛珠玑天弃舍。长空撒下鸣鸳瓦。玉女凝愁金阙下。褪粉残妆,和泪轻挥洒。欲降尘凡飙驭驾。翩翩白凤先来也。一望瑶华初委地。更约幽人,共赏岩边翠。试把方诸聊与试。无情争得无中泪。飞瀑恐从星汉至。渐向宾筵,但觉寒如水。自爱一轮方得意。轻随箕毕还成累。帘幕风轻双语燕。午后醒来,柳絮飞撩乱。心事一春犹未见。红英落尽青苔院。百尺朱楼闲倚遍。薄雨浓云,抵死遮人面。羌管不须吹别怨。无肠更为新声断。花色撩人红入眼。可是东君,要得人肠断。欲诉深情春不管。风枝雨叶空撩乱。谩插一枝飞一酉戋。小赏幽期,破我平生愿。珍约未成春又短。但凭蝴蝶传深怨。碧树残鹃啼未歇。昨夜春归,不与行人别。留得绿杨枝上月。晓风吹作晴天雪。龟甲屏低红叠叠。火暖萸烟,罗荐鸳鸯热。一插宝簪云妥贴。下阶先拣花枝折。山抹修眉横绿净。浦溆生寒,立尽梧桐影。香灺未消帘幕静。醉红如洗风吹醒。一夜秋声连玉井。梦落孤篷,已尽山阴兴。戍角凄凉清漏永。江南烟雨何堪省。小院菊残烟雨细。天气_凉,恼得人憔悴。被暖橙香羞早起。玉钗一任慵云坠。楼上珠帘钩也未。数尺遥山,供尽伤高意。伫立不禁残酒味。绣罗依旧和香睡。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庭院碧苔红叶遍。金菊开时,已近重阳宴。日日露荷凋绿扇。粉塘烟水澄如练。试倚凉风醒酒面。雁字来时,恰向层楼见。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卷絮风头寒欲尽。坠粉飘红,日日香成阵。新酒又添残酒困。今春不减前春恨。蝶去莺飞无处问。隔水高楼,望断双鱼信。恼乱层波横一寸。斜阳只与黄昏近。画斛黄花寒更好。人爱花繁,却被花催老。旧恨新愁谁酝造。带围暗减知多少。开眼万般浑是恼。只仗微醺,假寐宽怀抱。隔屋愁眉春思早。数声啼破池塘草。芍药开残春已尽。红浅香干,蝶子迷花阵。阵是清和人正困。行云散后空留恨。小字金书频与问。意曲心诚,未必他能信。千结柔肠愁寸寸。钿钗几日重相近。宿雨新晴天色好。秾李夭桃,一霎都开了。燕子归来深院悄。柳绵铺迳无人扫。咫尺莺花还又老。绿入闲阶,只有青青草。参揣前期谁可表。此情不语知多少。乱叠青钱荷叶小。浓绿阴阴,学语雏莺巧。小树飞花芳径草。堆红衬碧於中好。梅子弄黄枝上早。春已归时,戏蝶游蜂少。细把新词才和了。鸡声已唤纱窗晓。绿尽烧痕芳草遍。不暖不寒,切莫辜良宴。罨画屏风开羽扇。薄罗衫子仙衣练。晚雨小池添水面。戏跃赪鳞,又向波心见。持酒伊听声宛转。樽前唱彻昭阳怨。”

痴然而嘎止。劳脂听得一阵如花入梦,仿有蝶翅展飞,翼薄振扬。“好美啊!”劳脂半晌后,方才回神,夸赞道。

起身,掀起的衣摆,龙袍上飞蛟的腾龙,恰似一只蝴蝶,而他衣襟的金线,又恰似朵朵鲜花,如幻如梦。

“今夜,朕翻你的牌。”掀起一阵路风,蓝颜帝束手而离开。

留下一脸佗红似胭脂的劳脂,静穆的等着她的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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