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周申轻叹。
没有比曾经生为异食症的他更为了解异食症的痛苦，除了自己喜欢的那类食物，其他的任何东西，即便是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并且嗅觉也会发生变化，闻上去都令人恶心。
即便他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附体的妖魔，但饮食习惯，没能轻易改变，他适应了食用腐尸……
楚迟平时食用那么多的东西，可想而知是受尽了怎样的痛苦。也没办法，毕竟妖魔哪里是那么容易抓到的。
然而，一旦进入异食症的状态，如果能吃到异食的那类事物，就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其实我不太想去抓腐尸鼋，因为它的味道肯定不会太好。”楚迟说，“但是不吃它，我没力气对付化形妖魔……这是值得的，化形妖魔的味道想必不差。”
周申无力的笑了笑，楚迟这小子，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打起化形妖魔的主意。
白猫的身影在野草堆中隐现几次，来到了两人身前。
楚迟看到它身上没有了红绳结，知道它又再次摆脱了束缚，不过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也是有联手的意味在里头。
毕竟最早对付化形妖魔的，是这只白猫。
至于白猫和化形妖魔的渊源，一时难以搞清楚，可以想到的是，白猫在别墅区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正是在这段时间内，察觉到了化形妖魔的存在，但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没有对它采取行动。
如果真是这样，楚迟倒是很佩服白猫，不愧是灵物，对妖魔有着天性的察觉以及要与之对抗的本能。
“走吧。”楚迟朝它伸手，白猫弯腰一跳，跳到他手掌上借力再一跃，平稳的落到肩上。
两人一猫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湘江湾，翻进别墅的时候，没人发现。一别墅区的保安，都栽在了废弃的工厂里，只剩零星逃过一劫的几个保安在别墅区里上班，有点顾不过来。
“好冷清，别墅里原本人就不多？”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周申忍不住问楚迟。
楚迟说，“我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别墅区冷清过头，一开始还以为没住多少人。但现在我觉得应该跟化形妖魔有很大关系。说不定很多人都被它害死了。”
“我从来没遇到过化形妖魔，只是听说过它们实力很恐怖，具体是怎样，我还真不知道。”周申说，“听你口气，你对它很了解，以前有接触？”
“哪那么容易接触到，只在经卷里看到过。”楚迟说，“化形妖魔跟妖魔附体不同，选定一个肉躯化形成人，得花很长时间来谋划，因为它们是要得到这个肉体，最终转化成人。附体的妖魔都是直接害人，吸光三魂，然后又离开寻找下一个对象，化形妖魔则需要小心翼翼的经营，不能让肉躯有丝毫损伤，以免夺得躯体之后是个残躯，到时害的还是自己。你想想，要是伤了天魂，结果化形之后成了白痴一个，那不是搞笑。在化形前后，它们需要大量能量，也是养料，简单易行的方式，就是不停的杀戮，掠夺人类的三魂。这么大的别墅区，每家每户死上一两个人，也够它用上好大一阵了。”
“有尸丹了，还需要做这些吗？”周申说，“它就不怕打草惊蛇？毕竟死人太多，很容易被人发现异样。”
“尸丹的成熟期不是不确定么。”楚迟说，“至于打草惊蛇。你高看现在人类社会之间的关系纽带了。大城市里人情冷漠，邻里之间住在一起数十年，大概都不知道隔壁人的名字。而像这样的富人区，邻里更是生疏得很。有的人忙于事业，对家人都不闻不问，你觉得他们会知道隔壁家庭里死了人？”
“被你一说，这偌大的一个别墅区，似乎成了一个养殖场了。”周申感慨的说。
“对妖魔来说。整个人类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养殖场。”楚迟撇嘴一笑，“人类忙于自己看似意义非凡的生活，而不自知。妖魔在暗地活动，每年失踪的人口中，谁又知道有多少是妖魔所为呢。”
“他们应该庆幸，有我这样的猎魔人在默默的保护他们。”周申说。
“你不自己看得太伟大了。哈哈。”楚迟忍不住大笑，语气之中不无讥诮的意味，“反正，我想成为猎魔人，才不是为了保护人类这种无聊的目的。我只是……”
“因为妖魔太好吃了。”周申接过话头。
听到这话，楚迟满是笑容的脸无力的收缩了下，叹出一口气来，等回过味，在叹什么，自己却又无从知道，只是脑海里那些过往的回忆，又翻腾不休。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湘江湾旁的岸上，天色黯淡，已是黄昏时候，四周空寂无人。波光嶙峋，水面起着微微的皱纹，风从水面来，带着浓郁腥气。
两人都不知道，那腐尸鼋是不是还在水下蛰伏。
“你能夜视吗？”楚迟问周申。
周申摇头，“以前可以，现在又浑浊了，借助黑鳞鲛人的尸水倒行，可是昨晚上已经用光了，那是我最后的依仗。”
“那我们得赶在天完全黑掉之前搞定它。”楚迟说，“不然反过来被干掉的就是我们两个。”
“你想要我怎么做，潜水我在行。但要杀它，还得你来出手。”周申说，“为了避免让外人看到，我们最好是在水中搞定，只是在水中，腐尸鼋的实力非同一般……”
“你难免太过畏首畏尾。”楚迟说，“普通人天魂炼成的符，威力一般，加上我的发挥还要打折扣，在水中不可能胜它。你要倾尽全力引它到岸上来，至于被外人看到这种事，就随它去吧。”
周申知道楚迟的性格，一个杀人时连眼都不眨的少年，对世俗的法律全完没放在心上，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在乎普通人知道世界的隐秘之事。恐怕，就算牵连到无辜，他都不会丝毫动容。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过去经历过什么？
周申看向白猫，它在岸边撩动前腿，试探着去碰水，却又显得畏惧。想来这白猫畏水，如果真在水中与腐尸鼋相斗，只怕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腐尸鼋只要还在这水下，我拼死都会将它引出来。”周申说，“十三年前，它就该死了。”
“我在那里等你。”楚迟点头，观望四周地势，指向其中一处植被茂密的地方。
他掌中扣着那张符，木生符，要与自然界里的树木藤蔓配合使用才行，这也是必须将腐尸鼋引到岸上来对付的缘由。
周申在岸边活动了下手脚，脱下了衣物，用一根布带将乱糟糟的头发给系好，再次冲楚迟示意，深呼吸了一口，一头扎进水中。身子如同一尾鱼，朝着水中央潜去。
楚迟没看水下，而是朝刚才找准的斜坡走去，白猫在岸边冲水里探头探脑一会儿，转身跟上。
楚迟抵达的地方，离水岸有十多米，稍微有点坡度，可以看到水面，他等待着。时间过去了三四分钟，周申一直在水下，没有露面。
对于周申的水性，楚迟有一定了解，当初在苍湾附近待了十几天，曾观察过周申潜水，三四分钟不是他的极限，所以并没着急。
白猫一副慵懒模样，趴在一棵碗口粗大小的树杈上打哈欠，没放过任何一刻休息，颇有些大战在即，却临危不惧的气魄。
张月辰家，一缕白气从厨房的水池里冒出，紧接着，顺着楼梯朝二楼爬去，不一会儿工夫，钻进了张月辰所在的房间。
卧房内，张月辰闭目而坐，眉头紧蹙，满脸痛苦，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
每一声呻吟过后，便会吐出一口淤血。
在她面前的水盆里，已经接了将近半盆黑血，血中冒着丝丝热气。
那缕白气进入卧房后，钻进张月辰身后站立着的兵尸体内，兵尸脖子动了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张月辰睁开眼，说：“怎么样？”
“那少年，跟您预料的，体内藏有恐怖力量。”兵尸的嘴巴艰难的张动，吐字艰难，话句一字一顿。
从兵尸口中说出恐怖实力四个字的评价，张月辰能理解那究竟到达了怎样的程度。她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忽然发现了点什么，“你受伤了。”
“波及，百米外震伤。”兵尸没有否认，“差点回不来。”
张月辰沉默了下，“现在人在哪？”
“去江边，抓臭爬虫。”兵尸说，虽然他的声音如同机械发声，但说到臭爬虫三个字，还是能听出它的厌恶之情。
张月辰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担忧，“不知道他对这具躯体做了什么手脚，害得我难以适应，我的记忆和力量也退化得极快，用不了多久，我将彻底沉眠……”
“我去杀他。”兵尸把头躬低，冷声说。
“算了，先去通知腐尸鼋离开吧，没必要和他们正面冲突。”张月辰说。
“……是。”兵尸语气里有些不甘心，沉默片刻，还是点了下头，一缕白气再次从兵尸体内钻出，顺着地面滑走，从门缝下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