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兰圆润的手指搭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听到麻衣的话,淡漠地抬起头来,将她细细打量一番。
长年在深宫里面搏杀的女人,眼睛都是毒辣的,麻衣被她那样打量,脚下竟是生了根般,挪不动分毫。
“我当是谁?竟是圣女,怎么,堂堂神之侍女,也管这红尘俗事?“
石桌中央,那块名贵血玉如一个跳染小丑,毫无遮掩地昭示着二人身份地位的悬殊。在这个强者为尊妖磨横行天道离乱的世道时,除非你有足够的力量,否则,什么都是白搭。
自然,在薛红兰的眼睛里,根本是看不到麻衣的。
她在政治风波的中央,自然不会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圣女,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年那一场天地变色的屠戮,需要一个借口。
而圣女,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当权者们的遮羞布。
她,不过一块遮羞布。
一块遮羞布,却到了想要来挑衅她的地步,何其可笑。
这个女人——
麻衣心头动了一动,情知为何,除了往往恼怒,倒也能够自如控制自己的一番心思,“皇后娘娘说笑了。”
“即是说笑,那么,圣女,做笔交易?”
薛红兰的声音冷而凉,几乎隔了几个沧海的距离。麻衣站在与她相对的桌子一侧,静静地看了她一刻,心里恼怒之外,又生出了怜悯。
这个人,竟是二竹的母亲。
她们,当真是不像的呢。
麻衣暗想。
她素日里跟着淡定君混,便是妖媚如薛红兰一样的人物,一样也不能自她的面无表情中分中一丝丝的情绪来。
思量片刻,倒也冷静下来,“据说太子殿下为了姑娘与皇上闹的很不愉快。”
那一日圣宫之事,似乎,并未如她所想一般,被压制下去。
麻衣面无甚表情地想了想,“请皇后说说,怎么个不愉快法。”
那事不关已的模样,让薛红兰没了往下说的兴致。
有时候,如果一个人不再乎,那么,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明显,麻衣根本不再乎。
“哈,看来我猜错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梦。“薛红兰冷冷笑道,凉凉的目光扫过她那个没有表情的脸,似讥讽地在那暗淡却不能被忽视的红疤上停了半刻功夫。
半面倾城半面殇。
一句话,成为她对那个女子,永生的记忆。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一句成执之后,会是怎样可怕的魔障。
那时,麻衣只是淡淡地摇了摇手指,一句话将她击的再无反攻之力。
“夫人,不是要做交易吗。“
一句夫人,让一切,彻底失控。
一句夫人,让麻衣半生悔恨。
可惜,一介凡女,她不过,生了一双无法看透前尘过往的肉眼。
薛红兰脸色在听到那两个字的瞬间便白了。
夫人!
整个沙罗国里,即使是她的死敌柳衣乐那个贱妇,都不敢称的。
这……早已是绝秘的两个字。
这个丫头,是有心?是无意?
麻衣看着薛红兰猛变地脸色,竟生出与自己从不沾边的不忍来。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伤害对面那个女人。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母妃死于眼前。
这个能够在火海中逃生的女人,麻衣永远不会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