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我听出这尖叫的声音，竟然就是春花的！
我发疯一般，挤进人群中，我看到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她头发凌乱，满脸泪痕，她不停地哀叫着，但这却丝毫打动不了那些殴打她的人。
这个女人真的是春花。
她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着那些殴打她的人。
殴打她的是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像踢打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畜生一样，一次又一次把可恶的脚、还有棍子，打在春花的身上。
我被撕裂了。
这这才知道，这几个月，为了给我看伤，养活我，她做的是这样的工作！
我当时就暴怒了，我冲进人群，像疯子样还击那些殴打春花的人，我当时就有一个想法，要把春花给救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那一晚的战争，我没有赢，还被请进了局子里，没有人肯为我们做证，他们和局子里的人早已串通好。
是我老板救了我，把我赎了出来，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出来的时候，老板对我说：‘小子，是块料，以后跟我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你出头的一天！’
从那时起，我成了老板忠实的狗。
老板对我不错，出面和那洗浴室的老板讲好，放回了春花。
春花觉得对不起我，跪在地上，求我原谅。
我怎么能不原谅她！她是为了养活我才做那样的事！我要是上男人，就让她过上好生活！不再让她受别人的欺负！
我给春花规定，从此她不许去打工，我一人就行。
为了出人头地，我像卖命一样给老板干，就像一条狗。他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让你去杀人。你也去么？”刘菲菲忽然问了句。但问过，她就后悔了，怎么能这样问呢，这不就是说熊哥就是杀人犯么？
熊哥一点也没怪她，神情依旧平静得很，说：“是。如果老板支声，他让我去杀人，我就去杀呗……”
刘菲菲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到冷了，她想起昨晚熊哥的话，他说他是个坏人，看来，他对她说的是真话。在那个环境中，大概没有干净的人/
第一次杀人，我在跟了老板的第二个月。老板说，如果那人不除，他就得死。老板要是死了，我们肯定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为了自己能活着，我们听老板的话，去杀人。那一晚，我们去了五六个人。早有人踩好了点，知道那人晚上去他相好的家里。我们家在一条小胡同里，那人刚进来，我们就冲了上去，刀是早准备好的，对着那人疯狂地砍下去。
我不知道我砍了几刀，我也不知道我是第几个动手的。我只记得我当时已经跟一个死人差不多，走的时候，还是一个兄弟拖着我走的……
那一次事后，老板每人给了我们一万元。
在当时，一万元就是天文数字了。
刘菲菲双臂抱在胸前，弯下了腰，把身子缩成一团，她感觉特别冷，虽然是大热天的天气。
熊哥伸出双臂，一下把刘菲菲抱在了怀里，慈祥着她的眼睛问：“害怕了？”
“是。”刘菲菲老老实实地回答，想到熊哥这么一个温厚的人，竟然双手沾有血，杀过人，她心中真的无味俱全，说不清是啥感觉了。
“所以，春花知道了我干的事，坚决不让我干。她甚至提出要回家，和我分手等，她想逼我离开老板，但我知道，我欠老板的太多，老板不会放我走的。
我对春花说，等我们攒够了够我们花的钱，我就离开老板，然后和她开一个小杂货店，或者开一家小饭馆，我们过平静，但很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春花是真心爱我的，她哭着紧紧抱着我，哀求我离开，她说我这条路是不归路，从来没有哪个人打打杀杀有好下场的，踏上这样的路，就等于是走向了死亡。她不要我死，她只想和我过一辈子，哪怕我们再清贫，她也不害怕/。
我让她给我几年的时间，我是流着泪求她的，因为我也知道，我若想离开老板，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板想要报复我，只需他的手指动一动，我僦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春花说她等我，但她不花我的钱，她自己去打工，超市、工厂、她做过好多活。你也看到了，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拍张像，她最喜欢拍照。但她不和我一起照，她说要等我离开了老板，她才能和我一起拍照。相册上那一张合影，是我们唯一的合影，是在我们老家时拍的。
这样的生活我们过了差不多十年，我手上的钱越来越多，但我手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