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元嘉：“还堵不住她的小嘴？”
刘惠娘笑了一笑：“倒是没再往下问那个人的事了。一个人默默在一旁歪着脑袋想了好些时候，却问了妾身一句话。”
独孤元嘉不禁诧异道：“问你？问你什么话？”
刘惠娘：“问妾身，如果有一天妾身也生了病，是不是也会和她分开。”
独孤元嘉：“……”
刘惠娘：“妾身说不会的。就是生病，我们也不会分开。因为比起生病，不能跟孩子在一起，更让做母亲的难受。”
独孤元嘉微蹙起眉尖：“你还是要替她说话？”
刘惠娘道：“妾身不是为她说话。只不过妾身也是做母亲的，大皇女才离了妾身一晚，妾身就要想她，倘是真和她分开……妾身想也不敢想。”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大的惩罚就是不能和孩子相见吧！”
“只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能和母亲相见也何尝不是最大的惩罚呢？”
刘惠娘看向皇帝，殊无畏色：“这么多年来，陛下惩罚了那个人，可也惩罚了无辜的二皇女。”
独孤元嘉心头细细地一恸。忽然想起那天见到的、瘦小而胆怯的小女孩，死死抱着乳母的脖子，不敢靠近他的那一幕。
而皇帝再也想不到，那个胆怯的小女孩如今正活泼无比地在庆王府里跑来跑去。
高云旭、高云彤再加上大皇女扮成小鸡到处乱窜，轮到二皇女扮成老鹰，死命地追着他们。四个孩子笑得哈哈直响，几名侍女一直小心地在旁边跟着。
庆王永宁和庆王妃坐在床上，看孩子们玩得高兴，自己也是满面笑容。
庆王和王妃成婚已逾十载，然膝下依旧寂寥。但庆王也并不曾纳妾蓄宠，只得庆王妃一人。庆王妃也曾多次主动劝庆王纳妾，也被庆王自己回绝。
庆王心里有数，庆王妃一直没有生育并不是庆王妃不争气，是他自己自幼体弱多病。子嗣的事，他也早已看开了。皇室枝繁叶茂，本也不指着他来锦上添花。
“好了好了，”庆王妃慈爱地笑道，“也不早了，该歇息了。”说着，朝孩子们招招手，“瞧瞧你们，一个一个都跑得满头大汗。”
孩子们一忽啦全朝他们跑来。大皇女本来跑得最欢，难得她都跑到了庆王妃面前，却又转回头找二皇女，拉着小妹妹的手再一起跑回来。
庆王和庆王妃看得都笑起来。
庆王妃掏出一方手帕先替高云彤擦汗。小姑娘跑得小脸蛋儿通红通红的，还在呼呼地喘着气。
“没有你们母亲管着，就成了疯丫头了。”庆王妃忍不住笑骂道。
高云旭带着一点讨好地笑道：“叔祖母，明日母亲来接我和妹妹，您可千万不要同母亲说呀！”
惹得旁边的庆王越发好笑。
“如今可知道要讨好叔祖母了，”独孤永宁故意道，“叔祖母可不容易讨好呢！”
高云彤两只眼珠子一转，倒头就扑在庆王妃的怀里，两手搂定了她的脖子，小嘴就膏药似地贴在了她的脸上。高云旭毕竟大了，闷头靠在庆王妃肩膀上，笑嘻嘻地看妹妹亲完庆王妃，还把整张小脸贴着庆王妃的脸颊蹭来蹭去。
庆王和王妃统是笑得不行。心知，这必是平常在秦国长公主面前练出来的杀手锏。
大皇女领着二皇女在后头也不甘示弱，庆王妃那边是塞得满满的了，便转身扑到庆王身上。二皇女早就玩得高兴，一点儿害羞也不见，庆王性子又一向柔和，由得她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大皇女也跑到庆王身后，猛扒在他的背上，两只手紧箍着他的脖子。
众侍女见状，也是低首而笑。
庆王将二皇女抱在怀里坐了，一摸小脸，汗湿一片。不觉对庆王妃道：“先是在乐游原玩了一整日，已是出了许多汗，现下又是一闹，须得仔细受凉。”
庆王妃点点头，便唤出侍女，服侍四个孩子去沐浴。
一会儿全洗得香喷喷地抱到塌上，庆王和庆王妃亲自替他们掖好被子。高云旭是最听话的，仰躺着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两个小的是玩累了，刚沐浴完，被侍女抱过来的路上就睡着了。
只有大皇女还睁着眼睛。
庆王妃爱怜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乖乖睡吧。”
大皇女便闭上了眼睛。
两人正要走，大皇女又忽然睁开了眼睛，软声软气地道：“我每晚睡前，父皇和婕妤娘娘都要在我额头上亲一下的。”
庆王和庆王妃相视一笑，也不去戳破这充满了娇气的小小谎言。
独孤永宁俯下身，温柔地在大皇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满眼笑意地望着她：“睡吧，明日回宫，就能看到你父皇和婕妤娘娘了。”
大皇女却还是忽闪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庆王不肯睡。
独孤永宁被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瞧得心都软了。也怕吵醒其他孩子，便将声音又放柔了三分：“怎么还不肯睡？”
“叔祖父……”小女孩软软地叫着，从被子里伸出胖乎乎的一只小手。
独孤永宁便笑着把那小手抓在手心里：“嗯？”
“您生得真好看。”大皇女说。
“……”独孤永宁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不觉笑了。
庆王妃也在一旁掩袖而笑。
大皇女又眨了眨眼睛：“您跟我父皇长得可真像。”
独孤永宁：“嗯，都这么说呢。”眼神一时间，也飘得有些远，“以前，我父皇在时也常这么说。”
“您的父皇？”大皇女一歪脑袋，“哦，是太祖么？”
独孤永宁笑着刮了一下大皇女的鼻子：“鬼机灵。”
庆王妃不禁笑道：“难为这么个小人儿，倒也记得清。”
大皇女笑嘻嘻地道：“从太祖往下，我都记得清。太祖生了好多伯祖父、叔祖父，还有姑祖母……唉，可真能生。”
庆王夫妇不禁又是一阵好笑。
庆王妃有意逗弄道：“好，你既说都记得，那叔祖母倒要考你一考。太祖第二十二子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