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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虽生不如死

洪浪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伤得非常重。他忍着脏腑的剧痛,艰难地侧过身体。仰躺着总觉得有血污糊着嗓子,喘不上来气,可侧过身来,却又咳不出来。再用力呕咳,脏腑的伤就快要疼掉了魂儿。

“叔叔!他本来就有伤,不能再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赵红绫哭哑了嗓子,苦苦哀求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洪浪受到这样的痛苦,那涨红的脸,短促的呼吸,都让她无比的心痛,恨不能代替他遭这份罪。

可赵堪不爱听她为他求情,指着赵红绫就破口大骂:“你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是不是?这个要钱没钱的混账东西,本就穷得叮当响,还不思进取,整天就知道鼓捣些草药医术。治病救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可我是真的爱他!爱到愿意同生共死!我不需要他有什么出息,只要~”

“屁话!自古婚姻都应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的亲叔叔,就是你半个爹。你不听我的话,居然要嫁给这么个没前途的浑小子!他还敢顶撞我!好!我要让他后悔勾搭你,看他能不能治好他自己!”赵堪眯着眼睛,向后伸手道:“把铁索钩拿来!”

“是!”立刻有一个弟子将一个连着寸粗铁链的铁钩拿了出来。欧阳拓嫌他慢,一把夺了过来,几步跨至赵堪身前,将铁索钩递上,还假惺惺地劝道:“赵堂主!消消气,为了这么个东西发这么大的火不值得。”

说完话,还怨毒地瞄了两眼赵红绫,暗骂着:“贱人!以前我那么讨好你,你连理不理。要是你接受了师父(太史征),我也不能怎样。可居然是为了这个混蛋!哼!你俩最好谁都别落在我手里!”

赵红绫看着恐怖铁钩,立刻惊恐地尖叫着:“不!叔叔!你要干什么?不可以啊!你放过他吧!我求你了!”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两个人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

赵堪晃动着手中的铁索钩,狞笑着道:“哼!洪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怎么用吗?啊对!你肯定不知道。你这个正人君子只知道救人,杀人、害人你哪懂啊?说!勾搭我侄女赵红绫,你后悔了吗?结交反王李承道,你后悔了吗?”

洪浪好歹是三十岁的人了,怎可能不知这个大铁钩是干什么的?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呼吸,觉得体内稍比之前好过了一些,吐了吐口中的血污,清楚地回道:“我洪浪,很后悔。”

得到这样的回答,赵堪得意地回头一笑,好像是说,看!再硬的骨头在我手下也得服软!

赵红绫流着泪,却笑了。虽然内心很矛盾,可她还是希望洪浪能说后悔。至少,他不用再受到折磨,不必再受那非人的痛苦。她甚至觉得,洪浪的痛苦都是她的错,是她带去的。只要他能好过些,说什么都可以。即便他说不再爱她,她也不怪他。

就在人们以为这个好汉终于低下硬气的头颅时,洪浪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鼓起勇气,没有早一点接受和红绫的感情,没有早一点带着她私奔。”

赵堪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洪浪:“你小子就不怕这铁钩让你痛不欲生吗?”

洪浪惨笑着:“怕!我岂能不怕?可是再大的痛苦,也比不上失去红绫的痛苦!”他看向已哭成泪人的赵红绫,温情地笑道:“红绫!别哭!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就是我生存的全部希望。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洪哥!~洪哥!我也不能没有你啊!洪哥!~洪哥!~”赵红绫痛哭着,也是泣不成声。

所有人的内心中,都好像有一股热流涌入。这股热流融化着冰冷的内心,融化着麻木的人性,将人们心中灰暗的堡垒,一点点地融化殆尽。

赵堪把玩着手中的铁钩,突然笑着道:“洪浪!我差点被你给气忘了。我让你见一个人!”然后一声令下:“抬上来!”

人群中分开,康广举招呼着,两个沧浪派弟子就抬着一个席盖卷走了过来。往地上一扔,席盖卷摊开,现出了一个僵硬的断腿死尸。

洪浪看到那个尸体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竭力地用左臂撑起身体,认出那具尸体果然就是楚令扬,立刻流下了热泪,悲怆地大呼:“师父!”

赵堪不以为然地对康广举道:“康掌门,你做的不错!”

“过奖!康某自然不会让您失望。”康广举马上得意地点头笑道。

众人看向康广举的眼神全都变了,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做的真是够绝,够损!连尸体都给刨出来了!”众人的眼神叫康广举打了个寒战,那份得意劲才收敛了几分。

赵堪一打手势,太和道一个名叫宋泉虎的弟子,就是曾经在门内大比中被洪浪打败的精武堂弟子,拿着一根鞭子走到楚令扬的尸体旁,做出了要鞭打的样子。

赵堪对洪浪笑着道:“楚令扬,收留反王李承道,图谋不轨,虽死亦不能辞其咎。必须鞭尸,才能严惩他的罪孽。不过洪浪,只要你说李承道死得好,是恶有恶报,我就放过你师父,让他入土为安!”

洪浪内心在激烈的挣扎,楚令扬在他心里的地位,等同于亲生父母,甚至要更重。如何能让他死不瞑目,连尸身还要被人鞭打羞辱啊?可若是舍下兄弟,就是背弃了师父的教诲,那以后到了阴间,也没脸见师父啊!

他瞪着赵堪道:“你还是不是人?死者为大!你竟然敢!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赵堪没有答话,冲宋泉虎打个指响。“得令!”宋泉虎也不含糊,甩两个鞭花就啪啪地抽向了楚令扬的尸身。赵红绫紧闭着双眼,不忍看到这一幕。

“不!”洪浪怒视着赵堪,咬牙切齿地道:“赵堪!你这混蛋!你不得好死!”

赵堪被骂,也怒喝道:“我占着公道人心,岂会不得好死!你快说,否则你师父楚令扬必将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老子真是看不下去!”终于有一个粗旷的汉子一摔头巾:“闻掌教,我老霍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哪是人干的啊?闻掌教!快停下吧!”

“就是啊!哪能对死者做出这等行径!”“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啊!”“这么做,必遭报应!”“无论是那对儿苦命鸳鸯,还是死者,都太过分了!”“他们都是苦命人啊!放过他们吧!”

有一个带头的,马上就有更多的人跟着求情,此起彼伏。宋泉虎见到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鞭子握在手里不知该不该继续。

闻仲古觉得众怒难犯,便有些犹豫。赵堪见他的神情,便马上对着那些求情之人厉喝道:“荒唐!难道严惩这不肖之徒,是为了太和道的一己私利吗?别忘了,朝廷还看着呢!此乃大功一件,你们想留就留,不想留就赶快滚蛋!只是别忘了你们身后的宗门!”

“呸!习武之人,岂能这点血性都没有?老子就见不得这没人性的,宁可进山做个山大王,也不削尖脑袋图着富贵,做这等恶事。”叫老霍的那个汉子洒脱得很,一甩膀子扭头就走。

跟着,又有十来个人也骂咧咧地跟着走了。可是更多的人却都蔫了,因为他们都有宗门,或是出身于大家族,不像那些走掉的人,都是散勇游侠,了无牵挂。如果此时意气用事,谁知道那将会给宗门带去什么样的灾劫!没办法,只能明哲保身。再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赵堪见众人已被弹压,马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洪浪!你说你重情重义,却对楚令扬不管不顾。看来唯有这个铁钩才能让你改变主意了。我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个铁钩硬?”

话音未了,便上前踩住洪浪的胸口,手起钩落,半尺大的铁钩便从洪浪左侧的锁骨上方扎了进去。还没等洪浪叫出声来,他又十分利落地手腕一转,一提,铁钩就转了个圈,绕到锁骨下方穿了出来,再将铁索抻直。

铁钩上还挂着肉丝,绕穿锁骨时,铁钩和骨骼摩擦,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响。

“啊!”洪浪痛不欲生地惨叫了一声,而后便长大了嘴巴,疼得发不出声音来。他现在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才叫痛不欲生了。

铁钩刺穿身体虽然很疼,但只是个开始。当铁钩从锁骨和胸肋之间的夹缝穿过时,那才是真正的疼痛,疼得意志在模糊,精神在崩溃。铁索抻直时,铁钩被霍地拉起,更是疼得灵魂似乎都在颤抖,期盼死亡尽快给他个了断。

此前的断腕和内伤,这些伤痛与之相比,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惨状令大部分人都不忍再看,就连那十来个早先离开却还未走远的汉子,都为洪浪的惨叫而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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