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很强,路旁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不断蒸腾着大量水汽。而路面又是沙石铺就的,被烈阳一晒,滚烫滚烫的。走在上面,整个天地就像是蒸笼一样闷热。
李承道酷热难耐,非常口渴,但路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想讨口水喝都不能。心想着,不会没有被饿死,先被渴死了吧?
他回忆着曾经的生活,哪受过这样的罪啊!即使是盛夏,也有很多避暑的方法。记得,两年前,自己在亭子里啃着西瓜,看着父亲在院子里练武。那时,自己热不可耐,可父亲却连一滴汗都不流。
突然福至心灵,对啊!那时父亲怎么不流汗呢?莫不是和修为有关吧?
对,一定是。那可是强大的先天强者啊!不,不仅是父亲,就连太子府内的侍卫长也是可以在盛夏,一点也看不出热来。但他肯定不是先天之境。先天之境又不是路边货,怎么可能连府内侍卫也会是呢?先天强者个个可都是国家的栋梁啊!不过,他是府内最强的侍卫,好几个侍卫小队长围着他,也奈何他不得。想必,应是后天高手中的佼佼者吧!
看来不必是先天,只要将内力练好,也是可以做到的啊!
想罢,李承道一边本能地朝着东南方向行走,一边按照《元阳筑基法》运气线路,缓缓的运使内力在体内流转。运使了一个小周天之后,身上的酷热果然略有些减轻。虽然并不明显,但细一感受,还是确实可以感受到一丝清凉的。
即使只是这一丝清凉,李承道也是喜出望外。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又向高手迈出了一小步?嗯!先不想那些,还是继续运转内力为好。每运转一周,不仅内力可以稍稍壮大一分,还会使身体产生一丝清凉,何乐而不为?
随着内力运转的熟悉,李承道的速度,逐渐加快,也不需要投入那么大的精神了。他心想:练功很容易很舒服嘛!一边赶着路,一边就顺便练功了。
他这个想法也就是没人知道,要是让其他武林中人知道,一定会暗恨不已。容易?舒服?除了顶尖高手,哪个人练习内功,会像他这样赶路时练功?
因为练习内功,讲究是很多的。首先心要静,否则杂念丛生,使人内息紊乱失控,或内力冲伤经脉,或经脉爆裂而死;亦可使人迷于心障,或使人再无寸进,或使人永坠深渊,生不如死。
所以,如他这样轻松写意的运使内力,绝对是奇葩了。
又走了一会,就在他醉心于体内正缓慢加强的清凉感觉时,后面传来了几个人的说话声和马车轱辘的嘎吱声。声音逐渐加强,听起来应该是靠近中,而且如此光明正大,想必不是追兵吧?也不好说,还是小心为妙。
李承道也不犹豫,冲出砂石路,绕到一棵大水杉树背后,躲了起来。
不多时,那一行人已经行至近处。
李承道抱着大树,略微探出点头,观察了一下,原来是六名道士,和两辆简陋的马车。这几个道士都是步行,两名中年道士居中,一个高大威严,一个清瘦温和,二人都气定神闲,彼此轻声交谈。前面两名道士,一个面目俊秀,一个大胖子,俩人一边抹着汗,一边高谈阔论。后面一辆马车,是双马拉车。小车窗敞开着,里面不断传出孩童的欢声笑语。走在最后的两名年轻道士,一个魁梧脸黑,一个中等个但脸挺白,都显得情绪不高,只是不停擦着汗在后面跟着。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追兵才是,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刚一放松,那个清瘦的中年道士轻咦一声,向李承道所在的的方向看过来。那个高大的中年道士也发现了异常,朝这边大喝一声:“什么人?滚出来!”
那四个年轻道士都聚拢在中年道士身后,立即戒备起来。尤其是此前在前面领路的俊秀道士和胖道士,更是摩拳擦掌,拔出背负佩剑,跃跃欲试。那两辆马车的窗子里,探出了几个好奇的小脑袋。
这一声大喝,带着浑厚的内力,震得李承道耳朵嗡嗡作响。所幸只是不一会便恢复过来。
李承道心里叫苦,心里寻思着,这一伙人,躲是躲不过去了,但是既然不是追兵,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这群人最厉害的两个中年道士,应该只是后天内力的后期。虽然李承道没有这份眼力,但是拿他们和父亲以及当初府里的侍卫们一比较,还是可以看出些眉目的。
李承道心一定,伸手入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爆炎霹雳珠和一个暴雨梨花针,塞进腰后的行囊里。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这伙人心怀歹意,自己也好有个招架之力。
他动作很快,做完后立即大喊一声:“几位大侠且慢,小生并无恶意!”说着便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这几个道士见只是个不大的孩子,而且还是一副落魄的样子,衣服的料子已经几乎看不出是什么了,又脏又破。小脸上一道一道的灰土,像一只小泥猴,莫不是唱戏的吧?只有那一双眼睛,非常的清澈明亮。看着他这一副样子,几人就都放松了下来。
李承道一副十分惊惧的样子,快步走到道士们的面前一丈处,也不等对方问话,便十分主动地道:“小生见过几位道长!小生适才躲在树后也是被逼无奈,还望道长莫怪。”
两个中年道士对视了一眼,清瘦的中年道士露出了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对李承道温和道:“呵呵!刚才也是误会一场,不打紧。我看你这小儿也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很是中听,想必不是这山野村氓之人。说说吧,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怎么会弄得这幅样子啊?”他说完面容不改,倒是身后的年轻道士和马车上的孩子哄笑一团。
尤其是俊秀道士,还对着胖道士道:“哈哈!王胖子!你看这衰样,还是读书人呢!”姓王的胖道士也跟着附和着。马车上的孩子也没闲着,也不知是哪个孩子这么有才,立刻一段顺口溜就编了出来:“小泥猴,味真臭。大脖颈子赛车轴!”
李承道听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屈辱,是从前的所不可想象的。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都是那样的谦卑,那样的顺从,但这一切都变了。变得可以向像丧家之犬一样躲避追杀,变得像蚂蚁一样被人轻视,变得尊严一文不值,可以被人随意取笑,就像现在这样。
虽然心中悲愤,但理智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克制、克制,这伙人还不知道什么来历,要杀自己还是易如反掌的。
他平缓一下呼吸,慢条斯理道:“道长!小生名叫~秦狄,本是山西太原人士。这一次陪同父母兄弟,要去~杭州访亲。但谁知,一日前,在途中遇到劫匪。那匪首心狠手辣,不仅夺我家产,还没有人性的杀我满门。我,我侥天之幸,逃出此劫,才在荒山中流浪至此。”李承道当然不能说出本名,便随口编了一个既保险,又有寓意的名字:秦狄。秦王李世民的宿敌,可见报仇的意志多么强烈。
李承道的话音,字正腔圆众人听得都很清楚。听到家门被灭,大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只有那个俊秀年轻道士,眼中倒闪出一丝幸灾乐祸。
两个中年道士也无甚表情,清瘦的道士沉吟一下,道:“秦狄!好名字,果然不是寻常人家能取得出的。”随即脸色立即变冷,道:“哼!一派胡言,说话中有着犹豫,明显不是出于本心。况且,既然是访亲,能带多少钱银?何来的全部家产被夺?带这么多钱财,就必然不会没有防备就上路。而那些匪盗之人,也不过只求钱财而已,又怎么会如此花费力气要杀你全家?”
李承道心中一突,果然被其抓住了漏洞。看来自己编谎言还是差得远啊!其实刚才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不过,却并未慌乱。因为刚觉察出不对,便立刻开始想对策。他心如电转,想法飞快,觉得自从习练《元阳筑基法》后,似乎脑筋也比过去灵活得多了。
他向那清瘦的道长抱拳一揖,饱含歉意地道:“道长还请息怒!小生适才确实有些隐瞒。但那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啊!这些事,我本不该知道,还是无意间偷听来的。”
“我秦家虽不显赫,但却卷入了朝党之争。只因党争愈演愈烈,为避免家门惨遭不幸,家祖和家父商议,决定逃离是非之地,秘密偏安于江南一隅,这才将家财大部都带了出来。但谁知,却仍然没能,没能逃脱厄运。道长!您说的对,我也怀疑,他们不是普通的盗匪,反倒是像刺客团装扮的。”说到最后,李承道已是眼圈微红,眼球湿润,胸口起伏,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