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儿，你终于醒了？”烛龙语带哀伤。
“大长虫？你……我这是怎么了？”玄虎来不及发火，已经注意到不对劲。
沉默，玄虎已经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
“嘿，看来我是要死了。”
轻松中带着解脱，姜书涯不禁望向巨大的光虎，临终前竟能如此释然。
两个庞大的虚影分开。
“切换形态吧，这个模样，太累了。放心，我已经能控制力量。”玄虎甩了甩脑袋，碧水中的冰虎星屑般飞散，它的虚影飞快地缩小，最后变成一只手掌大小的猫咪，但那一身百兽之王的气势仍旧不减。
负担烛龙庞大的虚影的确辛苦，当烛龙变成一条大泥鳅一般，洪水一般的疲累涌上姜书涯的身体，他直接躺倒在水底繁茂的水草中。
迷你的缩小版黑龙白虎站在他的胸口。
“发生了什么？”烛龙问。
玄虎说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头，苦笑一声：“现在想想，我应该是被卖了。这一代的仙姑唤醒了我，到这里解决一个叫古月的老头儿，那家伙好厉害。杀了几十个人还若无其事，有个眼睛前面带两黑框的恶心家伙，趁着缠斗的时候，引爆了我的魂核。”
烛龙厉声道：“混账！出卖自己人！”
眼睛前有黑框的人？姜书涯记住了这一特征，显然后土神教的人当中，有一个带着眼镜。
玄虎笑笑：“其实也差不多吧，当年你我干的事，比这过分的也不少。”
烛龙一怔，良久不语。
姜书涯插口，紧张地问：“玄虎大人，那个叫古月的人怎么样了？他身边是不是有个小女孩？她呢？”
玄虎看了他一眼：“正面挨了神兽的自爆，就算不死，我想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那家伙的确能耐，最后的余力仍然把我的残灵拘起，守护这湖底的某样东西，我想应该是你所说的小女孩吧。”
“她在哪儿？”
玄虎轻轻一指地下。
姜书涯翻身刨开湖底淤泥。
腐殖层的黑泥被轻易挖穿，显出一道蒙蒙的青光。姜书涯一把打开最后的岩石，孙雪儿双目紧闭仰躺着，一层青蒙蒙的光把她罩在里面，像是一颗通透的青色巨卵。
“雪儿她怎么了？”姜书涯紧张地问。
他很害怕又像琴心一样，需要庞大的灵气，薛晓琦所需的还指望血狼，如果雪儿也需要，他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担心，那个老家伙弄的，利用她突破问道期的契机，封闭了她的五识，然后送到湖底。过几天她就会苏醒，当然，那个时候我已经烟消云散。”玄虎若无其事地谈着自己的死亡。
精心而完备的防护，临时布下的一个简单措施，足见古月对雪儿的呵护。
“古月大师呢？”姜书涯问。
“恐怕是被神教的人带走了吧。”玄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失落，“神教传承到这一代，居然启用了黑魂傀儡术，唉……”
烛龙激动起来，闪出细小的黑色火焰，更有几丝雷电游弋：“那群王八蛋究竟想干什么？”
玄虎干脆趴下，伸了个懒腰：“不清楚，似乎和神君有关。大长虫，这事儿得你查查，我是没机会咯。”
烛龙点点头。
玄虎半闭着眼，悠然地说：“咱们神兽活了几千年，可苏醒的时间能有多少？打打杀杀之外，除了修炼就是长眠，少有安静休息的时候。兄弟啊，我先走一步。”
烛龙仰起头，淡淡地说：“你先去地狱占个位置。”
玄虎翻了个身，摆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看上去说不出的软萌：“别骗人了，你我都知道，没地狱那玩意儿，如果真说有，也就是在这世间。”
玄虎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烛龙弯下身子，伸出爪子抚上它的肚子，玄虎像一只小猫般，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
“大长虫，上回我说要玩玩你的逆鳞，结果咱俩打了三天三夜。”
“嘿，你没落得好处。”
“比起你的战斗力是差一点，不过也没输，倒是叫火凤那家伙白看了笑话。”
“如果我还活着，下次帮你揍他一顿。”
“算了，死前能见到老朋友，也是一种幸运。人类都说老人喜欢怀旧，我脑中全是过去的琐事，一丁点战斗的画面都没，你说奇怪不奇怪？花了最多的时间去提升的战斗力，现在居然一点不想去回忆。”
“因为你老了。”
“是啊，所以我该休息了。”
“好好休息吧，敢暗算你的人，我一定找出来。”烛龙轻轻地说，坚定不移。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争了这些年，累了……”
玄虎的声音终于渐不可闻。
迷你的白色小猫在烛龙和姜书涯的目光中，渐渐分解成点点淡白色的光芒，散入四周摇曳不定的水草中，少数随着冰冷的湖水卷向上方，一代神兽终究悄无声息地归于天地。
最后，在玄虎的位置，留下一枚燃烧火焰的冰棱。
“玄虎的魂印。”
烛龙一口咬住，放到姜书涯手中。
似乎有两道不同于水的液体，滴在魂印上。
只有拇指大的冰棱，姜书涯觉得无比沉重：“你们是好朋友？”
烛龙摇摇头：“我和它从来不对盘，都想盖过对方一头，以前一丁点小事就能打成一团，那个时候，面对的敌人是七族联盟不停的战斗。老猫儿最后一战的时候，替我挡下了刘伯温的一击，哼，我也在他身上留了道伤。神兽的神魂转入祭灵碑中等待重生，陆陆续续重生了几次，彼此的恩怨也数不清了，这笔烂账终于算是又了个完结。嘿。”
天，开始下雨。
冬季的雨，特别冷。
据说龙司职四海之水，龙伤心的时候，天空就会下雨。
以前姜书涯不信，但现在他相信了。
从湖底望向天空，如毛的雨水落下，湖面纷纷扬扬，天空聚集的乌云，连同天空变成晦暗的一片。
“这一枚魂印如果你吸收掉，立刻能够拥有玄虎的能力，冰火两系的高阶咒术。至少能够继承两种。”烛龙淡淡地说。
“它难道对你没用吗？”姜书涯盯着冰棱，多面的冰面映着一张脸。
无喜无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