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夫人?”
应衍靠着沙发背,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轻描淡写的问:“你和她的交情很深吗?”
姜芷萝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如实回答道:“严格来说其实没什么交情,只是当初她舍命救我,后来又替我向兰莎伯爵求情,我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也就拿她当朋友看,不过我也是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想要参加玲珑的婚礼,所以才想告诉你,听听你的看法。”
“如果你们没有过命的交情,她这么做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想刺探些什么,二就是刻意示好,无论是哪种……”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应衍所乐见的,更何况玲珑和孙猛并不大算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所邀请的也都是应园里的人。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回绝她!”姜芷萝干脆的回答。
应衍不赞同的摇摇头,分析道:“我只是说明了我的看法,没说一定不让她来,在敌友未明之前,这么做就打草惊蛇了!”
姜芷萝不解,既然知道对方目的不单纯,又不能拒绝对方的到来,究竟该怎么办呢?
看出了她的疑惑,应衍笑道:“你无需担心,他们想要来,只管来便可,至于能从应园带走些什么,可就不是随便谁就能说了算的了!”
玲珑的婚礼如期而至,应园早在前几天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张贴了喜字,走廊每隔几米就挂着一个红灯笼,各色的彩灯彩带缠绕在树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姜芷萝前一天来到应园,带着凤姨太太和姜老爷给玲珑准备的礼物,顺带替他们向玲珑说一声恭喜。
结婚当天,她更是和玲珑一样,早早的起了床,帮着玲珑梳妆打扮。
穿衣镜前,玲珑一身雪白的婚纱,长尾曳地,恰到好处的剪裁勾勒出她窈窕婀娜的身形,上面镶嵌的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散发出亮晶晶的光彩。
姜芷萝把头纱别进她的发髻里,端详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庞,满意的笑了笑:“玲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玲珑俏脸微红,嗔了她一眼道:“你才见过多少个新娘子?”
姜芷萝仔细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说实话,你是第一个!哈哈!”
眼瞧着玲珑要生气了,她急忙瞪起眼,手指按上她的眉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说什么都不能生气噢!”
玲珑脸色一暗,旋即恢复正常,笑道:“我哪里就这样小气了?”
姜芷萝扶着她在床上坐下,吩咐下人照看好,继而对她说:“我先去外面招呼一下客人,等到吉时到了,我再来扶你出去!”
大约是玲珑的要求,婚礼从简举行,就连迎亲队伍都直接省掉了,在前楼通往大门的主路上摆上罗马柱,用拱形的花环桥连接两个罗马柱,新人从花环底下走过,在客厅前举行西式的成婚礼。
姜芷萝经过前楼的时候,见一切已经准备完毕,下人们都在忙着前后两楼中间空地上的喜宴,应衍等人则都在前楼,查看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
她刚一到达前楼,就听门前的守卫来禀告说:“应爷,白茶夫人到了。”
“我和你一起去!”
姜芷萝疾步上前,自告奋勇的说。
应园大门前停了一辆乌黑锃亮的汽车,后排车门打开,先是下来了一位穿着条纹西装,头戴礼帽的洋人青年,金发碧眼,皮肤雪白,略显婴儿脸的长相让姜芷萝记忆犹新。
洋人青年弯腰向汽车里伸出手,另一个身穿妃色旗袍,披着流苏披肩的姣丽美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微挑的眼尾,妩媚与英气并存的面容亦是令人过目难忘。
两人身后另跟着手捧礼盒的仆佣,穿着有点类似于英国宫廷的卫兵,高高的直筒帽,藏蓝色的制服上斜过金穗的绶带。
“你们来了。”
姜芷萝首先开口,正要介绍,却见白茶夫人已经摘下了手套,向应衍伸出纤白的手。
“这位想必就是应爷吧!久仰!”
应衍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态度客气的说:“白茶夫人言重了,里面请!”
白茶夫人淡然一笑,“请!”
姜芷萝陪在白茶夫人身旁,在对上后者的目光后报以一笑,心里却在暗自疑惑,这样郑重的场合,怎么兰莎伯爵没有露面不说,竟还是让自己的侄儿相陪?以白茶夫人这样模棱两可的身份,难道就不怕惹人非议么?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底,还不等姜芷萝解开,便听到守卫再次来禀告说:“应爷,松本先生和姜二小姐来了!”
应衍闻言眉头轻皱,姜芷萝亦是心口一紧,仿佛一块大石头骤然压了下来,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应衍,只见后者仍旧一脸风平浪静,对白茶夫人以及爱德华淡淡道了一声抱歉,便让邢默山领着他们入座,自己转身朝门外走去。
彼时的孙猛身穿白色西装,正被其他人围在中间揶揄调侃,听到松本健雄前来的消息,不由的眉目一凛,转身便要前往大门。
秦北川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孙猛,你做什么?”
“你没听见说东瀛人来了吗?我瞧瞧去!”
“东瀛人自有应爷对付,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新郎官就好了!”沈星堂望着应衍修长挺拔的背影,声音极淡的说。
应衍前脚来到大门前,姜芷萝后脚便跟了上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冷眼看着阶下盛装的男女。
松本健雄照旧穿着笔挺的西装,生而刻薄的面容上挂着浅笑,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在秋日的阳光下,流转出阴凉的芒。
他身旁的姜芷希一改往日新派的西式装扮,竟穿了一袭绣有兰竹的天青色旗袍,白皙纤长的脖颈上戴了那条鸽血石的项链,鲜红的颜色耀眼夺目。
“听说应园今日有喜事,我特意略备薄礼,前来道贺,还望应爷笑纳!”松本健雄一脸和气的说。
青州历来有这样的说法——凡有喜事的人家,不可把客人拒之门外,否则会有祸事降临。
姜芷萝知道,应衍平素是不信那些个说法的,而松本健雄明显来者不善,为避免他语气不善,另起冲突,她率先开口道:“松本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此次乃是应园家宴,粗茶淡饭不足以接待尔等贵客。”
“你的意思是……要赶我们走了?”姜芷希秀眉微挑,语声不悦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