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堂提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做法,遭到了姜芷萝的断然拒绝。
然而她回到客栈后,却犹豫了起来。
姜芷萝觉得,她不能让姜少杰一直这么痴傻下去。
姜少杰还这么小,他应该拥有和别的孩子一样的童年,接受良好的教育,然后出国留学,娶妻生子,过上幸福而美好的生活。
如果他的病治不好,那这一切都只会是水月镜花的泡影,一戳就碎了。
回到客栈后,姜芷萝连晚饭都没吃,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一直考虑到了半夜。
第二天,她顶着一张严重睡眠不足的脸,借用客栈的电话,给林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传话给沈星堂,说她愿意试试他说的方法。
姜少杰的病最要紧,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必须要试一试。
吃过早饭后没多久,客栈门前响起了鸣笛声。
沈星堂来了。
姜芷萝拉着姜少杰的手下了楼,走到沈星堂面前。
沈星堂打量了一下这间由旧民房改造的客栈,眼底的不知道是忧心还是轻视。
“你们就住这儿?这里也能住人啊?”
“这里不仅能住人,而且我们住的还很好!不劳沈少爷费心了!”姜芷萝道。
她每次一改称呼,就说明她生气了。
沈星堂听出来姜芷萝的赌气,故意刺激道:“我是担心你们住的这么差,只怕付不起我的诊费吧!”
诊费……
姜芷萝还真没想过这茬。
以前在应园,都是应衍一句话,沈星堂就屁颠屁颠的过来治病了,从来没有提过诊费的事情,以至于她都忘了,像他这样医术高明的人,诊费想来定不会便宜。
姜芷萝盘算了一下他们现有的钱,不禁蹙起了眉头。
他们的确没剩下多少钱了,不过她不能让沈星堂看扁了。
“多少钱?你说个数吧!”
沈星堂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块?”
姜芷萝攥紧了手,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任何情绪。
若是换做以前的姜家,一百块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如今……一百块可以给他们主仆四个人在这间客栈里住上个把月。
不过为了姜少杰的病,一百块就一百块吧!
正当姜芷萝要答应的时候,沈星堂诡异的一笑,道:“一条小黄鱼!”
“什么?!”
姜芷萝忍不下去了。
沈星堂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你要是觉得高了,不给也可以,反正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尝试就行!”
说着,他就打开了车门,作势钻进去。
“等等!”
姜芷萝叫住了他。
“我给!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多宽限几天?”
“没问题!”沈星堂回答的爽快。
汽车载着姜芷萝和姜少杰一路驶出了青州城,直奔郊外而去。
寒冬降临,到处都是枯黄的草木,树上的叶子也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虬枝,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凉。
姜芷萝一边暗自腹诽沈星堂坐地起价的强盗行径,一遍揣测他接下来的行动。
沈星堂只告诉了她救治姜少杰的原理,至于具体做法以及会产生的后果,沈星堂不敢保证,姜芷萝心里也没底。
她不能也不会拿姜少杰的性命冒险。
汽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了一处湖泊。
湖水碧绿,像是镶在广袤大地上的一块翡翠。淡金色的光芒洒落湖面,一阵轻风吹过,湖面上就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如今已是冬天,草木枯黄,鸟雀尽无,尽管有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湖泊,却不足以做赏景之用。
况且,姜芷萝并不觉得沈星堂会无聊到请她郊外游玩。
“沈星堂,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姜芷萝问。
沈星堂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停下了车。
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鱼竿、水桶、小马扎等东西,答非所问的说:“我带你们来钓鱼啊!”
姜芷萝眉心拧起了疙瘩。
沈星堂像是没看到她皱起的眉头,兀自拿着那些东西来到湖边,一一摆放好。
他向站在原地的姜芷萝招了招手。
“快过来,冬钓很有趣的!”
瞧着他一脸欢欣雀跃,姜芷萝不忍拂了他的盛情,拉着姜少杰朝沈星堂走了过去。
姜芷萝有点后悔找沈星堂救治了。
确切的说,沈星堂这样不靠谱的做法,让姜芷萝忍不住心疼那一条小黄鱼。
她不该那么痛快就答应给他的,起码也要讨价还价一番,
姜家如今不比往昔,能剩下一块便是一块。
沈星堂不知道她的想法,早就摆好了三个小马扎,然后就开始兴奋的摆弄鱼竿。
“你不知道,冬天的时候,这湖里的鱼才最好吃——因为它们怕冷,为了保持温度,会不停的游过来游过去,这样它们的肉质就会鲜美且有韧劲儿!”
沈星堂喋喋不休的讲述他的道理。
姜芷萝默不作声的听着,没有反驳,却也不敢苟同。
沈星堂向来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每次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姜芷萝一直觉得没有根据的道理都是歪理。
不过现在她有求于人,尽管心里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还是耐心的听沈星堂讲。
姜少杰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呆呆的,愣愣的。
姜芷萝让他坐下,他就乖乖地坐在了小马扎上,双眼出神的望着一望无垠的碧湖。
姜芷萝心里一阵酸涩。
“啊,我好像把鱼饵落车上了!”
沈星堂四下翻找了一通,确定自己的确是忘了拿鱼饵。
他向姜芷萝投过去讨好的表情。
“姜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去车里帮我拿一下鱼饵呢?”
他语气温和,态度亦是客气,但姜芷萝偏生从里面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嗯。”
姜芷萝点了一下头,起身朝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走去。
她记得沈星堂的东西都是从后备箱拿出来的,于是直接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
沈星堂眼角余光观察安静端坐的姜少杰。
他的确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一切的行为都操纵在别人手里。
别人让他站,他就站着,别人让他坐,他就坐下来。
其他人都说他是吓傻了,而沈星堂知道,这种任人摆布的背后,是对周遭的漠视和对自己灵魂的封闭。
沈星堂扳过他小小的单薄的身子,让他看着那辆汽车。
“你好了没啊?”他冲着姜芷萝喊。
“你把鱼饵放哪儿……”
姜芷萝话还没说完,只听“呯”的一声巨响,汽车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