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萝这才恍然,原来从一开始,沈星堂就没打算放过她,那些说要帮她逃出应园的话不过是他抛出的诱饵,为的便是引她上钩。
到底还是轻信了别人……
她早该明白的,并不是所有的医者,都有一颗仁慈的父母心。
在沈星堂的匕首落下之前,姜芷萝先一步举起剪刀,朝着前者刺了下去。
沈星堂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侧了一下身,却并没能躲过姜芷萝的袭击,剪刀在他手臂上划过,留下了一道两寸左右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姜芷萝趁机跳下马车,在模糊的视线里,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沈星堂看了一眼被划破的袖子,以及氤氲开的血迹,三两步追上姜芷萝,将她逼到了青江边上。
水声滔滔,就算不回头,姜芷萝也能想象到江水翻涌的画面。
她举着剪刀对准沈星堂。
“别过来!”
沈星堂见状轻笑,“怎么?难不成还想要再刺我一下?”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都要杀我了,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做,任人屠戮吗?”
“呵,好啊,那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只兔子厉害,还是我这只大灰狼能笑到最后!”
沈星堂再次举起匕首,一步步逼近姜芷萝。
姜芷萝抿紧了唇,朝身后看了一眼,江水滔滔,巨浪翻滚,若是跳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如果不跳,她一定必死无疑。
生与死似乎是一念之间的选择,又似乎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青州帮总舵。
时近子夜,骤雨狂袭,豆大的雨滴打在屋顶和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会客室里只亮了一盏台灯,蒂凡尼的灯罩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光头疤面、身材魁梧的裴永昭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容貌艳丽、身姿婀娜的美女。
裴永昭的大手不安分的游走在女人身上,浓黑的眉毛上挑,看向坐在下首戴着宽檐帽,身穿青布长衫,一副文士打扮的男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不知道阁下深夜到访,还有何贵干?”
“交易是结束了,可是并没有达到彼此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文士的嗓音沙哑,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分明他的面容。
“阁下的意思是……想要再次合作么?”
“呵。”
文士轻嗤了一声,唇边噙着轻蔑的笑。
“再次合作就免了吧!以应爷的警戒,一次杀他不成,他哪里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我今夜前来,是有事想求裴老大。”
裴永昭闻言,眼中浮现出几许兴味。
“哦?”
“我想见一见沈星堂。”
他思来想去,想要从应衍那里拿到解药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便是从相对不那么精明的沈星堂身上下手,获取解药。
而沈星堂,据他所知,应该还被关在青州帮。
这也算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吧!
——青衫文士不禁这么想。
然而裴老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他生生打入了地狱之中。
“沈星堂?阁下没有弄错吧?我不是已经把沈星堂给放了吗?”
对方蓦然抬头,表情难掩震惊,“你说什么?”
“我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放了姓沈的,还是迟副官亲自来接的人!”裴永昭挑眉问道:“怎么?你在应园没有见过他吗?”
文士顿时明白了。
圈套!这一切都是应衍设下的圈套——为的便是引蛇出洞!
浑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卸了下去,文士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像是被人抽去了全部的血液。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却也愈见苍凉。
他在笑自己,笑他自诩足智多谋,竟没能看穿应衍的诱敌之计!
裴永昭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一脸莫名所以,又见他神色仓惶,不禁道:“阁下如果不信,大可以回应园看看。”
“……回不去了,一切都完了!”
文士蓦地收起了脸上的仓皇,语声认真的说:“裴老大,我知道你们青州帮管着几个码头,帮我弄条船,我要离开青州,越快越好!”
裴永昭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懒洋洋的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见他想过河拆桥,文士也豁出去了。
“实话告诉你,应爷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内鬼,如果我落到了应爷手里,我就把一切和盘托出,告诉应爷是你威胁我这么做的,到时候应爷一定会带人,灭了你的青州帮。”
文士目露凶光,“我就算是死,也会拉上你们整个青州帮给我做垫背的!”
“莫老四,你居然敢威胁我们老大?你活腻了吧?”站在裴永昭身旁的打手厉声喝道,隐约有动手的意思。
“阿吉……”
裴永昭抬手制止了打手的动作,笑呵呵地说:“怎么和四爷说话呢?”
他转头看向莫绍谦,依旧笑容可掬。
“四爷言重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如果出了什么事,裴某自然也跑不掉,不就是离开青州吗?好办,我现在就派人护送您去码头,保证将您安全送离青州!”
莫绍谦站起身,“裴老大最好言而有信,否则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定会以书信的形式出现在应爷的书房的办公桌上。”
裴老大连连点头,“四爷请。”
望着莫绍谦离开的身影,裴永昭身旁的阿吉问道:“大哥,您就这么放莫老四走了?”
裴永昭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站起身,眯眼看着屋外漆黑的雨夜。
“他如今已经是一步废棋了,留着只能是祸患。”
“大哥的意思是……”阿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面上现出担忧,“可他手里的那封信怎么办?应衍如今正愁没有理由找我们的麻烦……”
裴永昭冷哼了一声。
“忘了吗?我可是个赌徒!我就赌莫老四手里根本没有那封信!”他瞥了阿吉一眼,“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永远见不到应衍。”
“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