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日子定在了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青州处处鲜花盛放,青江两岸栽种的柳树也抽出嫩芽,细柔的柳枝在清风中款摆摇曳。
应衍包下了青州最豪华的朝阳饭店,连设三天流水宴席,款待前来祝贺的宾客。
同时,还在应园门外安置了棚舍,给青州的乞丐以及逃难到青州、无家可归的人提供食物和干净的衣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应衍对这位即将过门的太太很看重,甚至不惜挥金如土。
结婚当天,姜芷萝坐在卧房的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放着雪花膏、香粉、胭脂等一应俱全的妆品,另外还放着一顶用金子打造的凤冠。
极细极薄的金箔金丝制作出栩栩如生的凤冠,额前垂下红宝石的吊坠子,血红的颜色衬着姜芷萝白皙光洁的额头,可谓是美不胜收。
她穿好了缝制好的喜服,精致的绣工和惟妙惟肖的花样图案,让她极是欢喜。
姜芷萝母亲早逝,梳头的人便成了周妈。
周妈一边替她盘头挽髻,一边感叹不停的说:“真好!小姐就要嫁人了!真真是太好了!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宋淑娟站在一旁。
她今日穿了一身色泽明艳的旗袍,外面披着同色的流苏披肩,比起往日里素净的月白衫子,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
她怀里抱着孩子,孩子嘴里咬着手指,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姜芷萝。
姜芷萝刚戴好凤冠,白茶夫人就来了。
一进门,她就露出惊艳的表情。
“啧啧,瞧瞧这是谁啊?这么漂亮的新嫁娘,我都不敢认了呢!”
白茶夫人围着姜芷萝转了好几圈,不住的感叹老式喜服典雅有韵味,比起洋人的婚纱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在得知这件喜服是宋淑娟绣制的后,更是央着宋淑娟,让帮她也做一身。
“薛姐姐也太胡闹了,这喜服岂是轻易能做来穿的?”姜芷萝道。
“谁说这喜服只能结婚才穿了?我就穿给自个儿看不行呀?”白茶夫人挑眉道,眼波迤逦出惑人光芒。
她又绕着姜芷萝转了一圈。
“还真别说,这老式的嫁衣还真是越看越好看,你这么一穿上,活脱脱就是那画报里的人儿,应爷到时候别不敢认了!”白茶夫人调笑道。
姜芷萝嗔了她一眼,“薛姐姐就爱拿话打趣别人!”
说话间,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
几个孩子们兴奋的跑上跑下,大声叫嚷着:“迎亲的来了!迎亲的来了!”
白茶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揶揄道:“哟,来得这样早,应爷怕是等不及了吧?我下去瞧瞧去!”
白茶夫人离开后,周妈也紧接着走出房间。
宋淑娟把孩子交给了奶娘,进来关上房门,从立柜里拿出来另一套一模一样的喜服,表情凝重的望着姜芷萝。
装饰了彩带和鲜花的车辆在姜公馆门前一字排开,引来了不少路人和邻居的围观。
车门打开,应衍欠身下了车,西装笔挺的俊朗模样让人群中的年轻少女们红了脸,暗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英俊的男子?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向姜公馆走去。
姜芷萝已经盖上了缀有流苏的红盖头,端坐在铺了红色丝绒床单的床上,静静等待她的有缘人到来。
应衍上前,向她伸出手。
“我来了。”他道,声音低沉而悦耳。
姜芷萝略微颔首,把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应衍牵起她的手,缓步走出卧房,然后拦腰抱起她下了楼梯,大步向姜公馆外走去。
他抱着她一路走到车前,把她放进了汽车里。
鞭炮声再次响起,成排的汽车缓缓发动,向朝阳饭店的方向驶去。
然而结婚的车队在行驶到最繁华的美其路上时,前方的十字路口突然挡了两辆车,车头处都冒着青烟,似乎是相撞了。
两辆车上的人已经下了来,正朝着不可开交,隐约还有动手的意思。
应衍皱眉,招呼开车的邢默山和他一起下了车,向吵架的两方走去。
还不等他走近,突然有一辆车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直直撞上了成排的婚车,接着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波及到了姜芷萝乘坐的车,以及周围的民众。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突然,载有新娘的车门被人打开,一只手伸了过来:“芷萝姐,快跟我走,这里太危险了!”
听出了是骆家华的声音,姜芷萝不疑有他的跟着他下了车。
骆家华带了她上了另一辆停在街边弄堂里的车,道:“应爷早料到会有人捣乱,所以特意让我开车悄悄跟在后面,我这就带你去应园。”
姜芷萝轻轻点了点头。
骆家华开着车疾驰而去,渐渐驶离了乱成一团的美其路,开往的方向却并不是应园,而是向城外驶去。
汽车一路开出城,走过颠簸的土路,最终在城郊的墓园前停下。
骆家华停下车,打开车门,粗鲁的把姜芷萝拽下了车,拉着她向山上走去。
跌跌撞撞中,姜芷萝始终没有掀开盖头,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骆家华把她带到了一处墓碑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青年男子,皮肤白净,浓眉大眼,生得极是俊秀。照片下面刻了一列字——故长兄骆家荣之墓。
骆家华松开姜芷萝,双手垂在身侧,渐渐握紧成拳。
他眼眶发红的看向姜芷萝,一把掀开了她头上的盖头,露出了一张妆容精致的明丽脸庞。
明眸皓齿,粉面桃腮,美丽的不可方物。
骆家华愈发恨了!
他死死的瞪着姜芷萝,眼里似有杀意漫上来。
姜芷萝亦看着他,声音平静的问:“阿华,这就是你这些天来在计划的事情吗?”
已经好一段时间了,骆家华经常早出晚归,不知行踪。
每次姜芷萝无意问起,他不是吞吞吐吐,就是含糊其辞,明显是在心虚。
姜芷萝大约猜到他或许在计划些什么事,没想到他所计划的竟是搅了应衍和她的婚礼。
“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大哥吗?”姜芷萝开门见山的问道。
骆家华浑身轻颤,怒意涌上眸中:“难道不是吗?都是因为你们,我大哥才丢了性命!你们害死了我大哥,却还心安理得的活着!这不公平!不公平!”
“所以……你要杀了我,替你大哥报仇吗?”姜芷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