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衍阴沉的脸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厚重且充满了压迫感。
他逼视着邢默山。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药对我说的吗?”
邢默山弯下腰,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照片。
那些照片的角度极好,每一张都有恰到好处的暧昧,看得出拍摄照片的人定然有不错的技术。
“庄小姐回来的那天晚上,应爷让我送夫人回家。夫人淋了雨,不想让姜公馆的人看到她那般狼狈的模样,所以去了客栈!”
邢默山站起身,目光坦然的望着应衍:“仅此而已。”
不等应衍再次开口,沈星堂便从里间走了出来,洁白的医生外袍上沾染了鲜红的血。
除了庄晓蝶,其他人均是脸色遽变。
应衍不顾沈星堂的阻拦,快步走进里间。
只见姜芷萝虚弱的躺在床上,惨白的脸色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她目光沉痛的望着应衍,一字一句皆充满责备:“……你怀疑我!你说让我信你,可是到头来,你居然怀疑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的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拿掉孩子?姜芷萝,你怪我不信你,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应衍亦是满眼悲伤的质问。
“孩子是你的!”姜芷萝声音嘶哑的吼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虚弱的靠在床上,胸膛因为急促的喘息起伏不定。
庄晓蝶偷偷瞧了一眼应衍,见后者并没有相信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说:“应太太,现在孩子都已经没了,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再说了,口说无凭,你和阿山这样不清不楚,让人怎么相信孩子就是应爷的呢?”
姜芷萝转而看向庄晓蝶。
分明是一张清丽明艳的面孔,说出口的话却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流转在眸子里的阴毒,让她顿时明白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庄晓蝶织就的一张硕大的网,罩住了她和邢默山,他们像是黏在网上的飞虫,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脱被吞噬的命运。
姜芷萝愈加苍白的脸色,让庄晓蝶渐渐得意了起来,得意的甚至有些忘形。
她有些绷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然而姜芷萝神情微敛,倏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什么?”庄晓蝶愕然道。
“我是问你,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的孩子一定没了?自始至终,我都只是剧烈的腹痛而已,腹痛的原因有很多,难道就一定是滑胎吗?”
庄晓蝶被问的哑口无言。
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这不是她预料中的情景。
姜芷萝继续开口,却是对着应衍说:“还有应爷……你往常不是要忙到很晚吗?怎么今天还没到中午,就回来了呢?”
“是晓蝶……”
应衍蓦地顿住了话语,转头看着庄晓蝶。
如果姜芷萝的腹痛不是因为喝下滑胎药的话,那么庄晓蝶是怎么提前知晓她要拿掉孩子的?
除非……滑胎的药是她给的。
“是晓蝶告诉我,说你怀孕了,而且打算喝药打掉这个孩子。”应衍说完剩下的话,整个人已经被一种极大的羞辱笼罩。
他想,他大概已经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些暧昧的照片是庄晓蝶让人拍的,滑胎药也是庄晓蝶给姜芷萝的,她想拿掉姜芷萝的孩子,好让应衍以为,那个孩子是姜芷萝同邢默山的,所以她不敢告诉他,才要偷偷的流掉孩子。
而邢默山作为孩子真正的父亲,不想他和姜芷萝的私情被应衍发现,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姜芷萝。
多么缜密的逻辑,多么荒唐的弥天大谎,而他居然真的信了!
应衍不禁自嘲的轻笑,没想到他自诩聪明,刚刚却被人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他目光阴沉的睨着庄晓蝶:“为什么?”
此时的庄晓蝶脸色苍白,同姜芷萝别无二致。
她知道应衍没有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说明他已经想清楚了来龙去脉,并且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他不需要她的坦白,他只想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庄晓蝶后退数步,表情里有功败垂成的绝望。
“为什么?你还用问我为什么吗?”
她指着自己,声嘶力竭的道:“五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我脑子里想的是你,心里念的是你,我想法设法都要回到你身边,可是你呢?”
庄晓蝶失控的轻笑,后又转变成大笑。
她目光嫉恨的望着姜芷萝。
“……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你不再需要我了!你甚至想要丢开我!凭什么?你明明爱的人是我,明明最先和你在一起的人也是我,她凭什么取代我的位置?她凭什么?她就是一个冒牌货而已!”庄晓蝶歇斯底里的吼道。
“她不是冒牌货!”应衍冷静道。
他走到姜芷萝身边,望着她苍白却依旧动人的脸庞,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承认,最初救下她,的确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你,可是后来爱上她,却恰恰是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你!”
应衍握住姜芷萝的手,抬眼看着庄晓蝶。
“她只是和你长得像而已,性格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柔弱骄纵,她坚强独立,你凡事都喜欢依赖我,可是她很少向我求助……你可以为了得到我不择手段,可是她却愿意放手让她爱的人幸福,晓蝶,你们不一样,而我爱的人是她!”
“应爷……”
姜芷萝扬头望着他,不曾想过他心里竟有这样一笔明明白白的账。
“不,不,你胡说,你在骗我!你怎么可能爱她?你明明爱的是我!”庄晓蝶仍旧不敢相信,她接受不了应衍不再爱她的事实。
沈星堂不忍心看她这样,上前劝说道:“晓蝶,你清醒一下好不好,应哥已经有了芷萝,他不再是你的越哥哥了!”
“你滚开!”庄晓蝶朝他吼道:“就算他不再是我的越哥哥,就算他爱上了别人,我也不会爱你的!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
沈星堂的脸色倏然惨白如纸,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身子摇摇欲坠。
庄晓蝶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对爱的人可以百般忍耐,而对于不爱的人……则有超乎寻常的残忍!
这便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