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所以薛丽娜才会觉得沈星堂是在为情所困。
没想到意外的是,她竟然猜中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沈星堂为情所困的对象,竟然是庄晓蝶?
“呵!”
薛丽娜不由得轻笑,挑眉看向邢默山:“那个庄晓蝶一看就是个心有城府的女子,怎么你们都觉察不出来吗?还一个两个的都对她情根深种?”
“我不喜欢她。”邢默山急忙撇清自己。
薛丽娜顿时露出赞赏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冲这一点,你这个朋友,我定是要交的!”
邢默山一脸的不置可否。
薛丽娜也不同他计较,抬脚向还在对那株秋海棠自言自语的沈星堂走去。
她本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个闲事涉及到庄晓蝶,她就不得不管一管了。
别的人都可以,她唯独见不得庄晓蝶祸害他人。
或许,薛丽娜还在为当初庄晓蝶对她的羞辱耿耿于怀吧!
“薛小姐!”
邢默山疾唤了一声,想要拦阻薛丽娜,却见她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放心,我有分寸!”薛丽娜道。
邢默山见状不再作声。
如果薛丽娜真能劝得动沈星堂,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谁也不愿再见到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还穿一件白衣服在园子里游来荡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沈星堂也不理会,兀自倒了一杯白兰地,一边喝一边对那株神锦花说:“你……你到底为什么不开花?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好么?”
“我知道它为什么不开花。”薛丽娜道,声线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冷硬。
沈星堂扬头看向她,
只见薛丽娜立在他面前,一身铁灰色的军服熨帖合体,衬托出她高挑挺拔的身形。
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整整齐齐的绾成低髻,全部别在硬壳宽檐帽里,露出一张妩媚却不乏英气的脸庞。
沈星堂认得她。
昔日的白茶夫人,如今军政府的少将,军长薛昶安的独女薛丽娜。
他倏然站起身,目光淡漠的睨着薛丽娜。
薛丽娜没想到沈星堂会忽然站起来,更没想到他竟这样高大。
她本就比一般女子要更高挑些,甚至比有些男子还高,如今站在沈星堂面前,竟矮了不止半个头。
沈星堂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更显得他身形颀长。
他面孔英俊,略长的头发凌乱不羁,却仍旧掩饰不去眼角眉梢间的翩翩风度,颇有几分古戏文里唱的陌上人如玉的感觉。
被他那双淡漠却充斥了悲伤的眸子凝视着,薛丽娜不觉心口一紧。
“为什么?”沈星堂幽幽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薛丽娜定了定神,回答道:“因为它根本就不会开花。”
她走到那株神锦花面前蹲下,再次细细端详了一下它碧绿的叶片,吐字缓慢却清晰的说:“神锦花,又名蓝地柏、绿绒草,喜湿润,喜温暖,喜半阴,性凉,味甘淡,清热利湿,止血止咳,可入药……无花!”
沈星堂倏然清醒了几分,皱眉睨着一本正经的薛丽娜。
“你也懂药?”
薛丽娜重又站起身:“略知一二而已。”
也是和林琛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在诵读一些中药医书的时候,她也会好奇凑近看一看,久而久之,便多少认得些草药。
这个神锦花便正巧是她认识的其中一种。
“沈少爷医术超群且学贯中西,应该比我要更了解神锦花,它本就不是会开花的植株,所以不管你花费多少心血和心思在它身上,它不开花就是不开花!”
顿了顿,薛丽娜又道:“就像有些人一样,她本就不会爱你,所以不管你为她付出多少,她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谁说她不爱我?谁说她不爱我?”沈星堂情绪激动的吼道。
“她若真爱你,何至于你失魂落魄成了这副模样,她仍然杳无踪迹?沈少爷,你这样聪颖灵透的人,何必要自欺欺人呢?”薛丽娜平静道。
“啊——”
沈星堂突然大叫了一声,一拳砸在了薛丽娜身后的假山上,表情震怒。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他逼近薛丽娜,睨着她美艳和英气并存的脸庞,目光嘲讽的冷笑道:“你……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薛丽娜轻嗤,眉眼间皆是嘲讽。
“我薛丽娜是什么人,岂会中意一个懦夫?”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懦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不是懦夫是什么?”
薛丽娜的话击中了沈星堂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无力的垂下头,“是,我是懦夫,我就是放不下她!我能怎么办?”
“没有谁放不下谁,痛了,自然就能放下!”薛丽娜淡声道。
沈星堂抬眼看向薛丽娜,后者目光沉静,表情如常,仿佛她所说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割舍一段感情绝不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而薛丽娜之所以波澜不惊,不过是她经历过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大风大浪罢了。
兴许是沈星堂的目光充盈了太多沉重和悲伤,让人不忍直视。
薛丽娜别看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个长者。
“沈少爷,你要相信,世界上不止有庄晓蝶一个女子,而真正值得你去爱的女子,也绝对不是她!”
沈星堂望着薛丽娜步伐矫健的身形,正午的艳阳落在她铁灰色的军服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洒脱而又明丽的美。
青州的天气近来极不稳定,常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就有可能乌云盖顶,接着便有倾盆大雨倏然落下。
入夜后,夜空中星月全无,似乎又要变天了。
姜芷萝不喜欢下雨。
似乎每次她在经历悲痛和磨难的时候,天空就都在下雨,所以在她心里,下雨似乎成了某种不祥的征兆。
“应爷怎么还没回来?”她站在露台前,不止一遍问身后的下人。
“回太太,应爷刚刚打来电话,说还在忙着修建防御工事,让您不要等他了!”下人顿了顿,又道:“太太,这天眼看着就下雨了,您还是回屋里去吧!”
太太这病才好了没多久,若再着了风,只怕她们都要受应爷的责备。
姜芷萝摇摇头,目光始终望着大门的方向。
只要应衍一回来,她一定第一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