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天宇一再嘱咐,不让姜芷萝贸然行事,尽管她很清楚其中的危险,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当然,她所谓的试,当然不是毫无准备的窃取。
想要得到那份间谍名单,得需要无比详细的了解和周密的计划。
姜芷萝站在浮雕花纹的穿衣镜前,透过镜子悄悄观察衣着整齐的应衍。
他穿了一套绒面的黑色西装,内搭绛色的暗格纹衬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俊美冷酷的面容一览无余。
应衍从来不是会曲意逢迎的人。
看得出来,他很重视这场舞会。
姜芷萝收回视线,唇角牵起一丝莫名的笑。
不管这次的行动艰险与否,她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应衍了,自己行动便可。
姜芷萝依照应衍的要求,穿了一件茜色绣缠枝牡丹花的旗袍,两边的开叉处隐约可见穿着玻璃丝袜的修长的腿,引人遐想。
姜芷萝穿戴完毕,转身看应衍。
“这一身,你可还满意?”
应衍起身上前,细细端详了她一番,狭长的眸子定格在旗袍的开叉处,眸色渐沉。
看出他表情里的不悦,姜芷萝心下一阵好笑。
这男人真是愈发小气了,以前她也总这样穿,也没见他老大不情愿的。
应衍随手扯过衣架上酒红色的呢子风氅,罩在姜芷萝身上,搭上了风氅脖领处金色的搭扣。
风氅把姜芷萝完完全全包裹了起来。
“这样顺眼多了!”应衍满意的点头道。
姜芷萝嗔了他一眼,“到了舞会场上,还不是得脱下来!”
“能穿得一时是一时!”
应衍向她屈起手臂,十分绅士的问:“我美丽的太太,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姜芷萝拿上手包,挽起他的胳膊。
“当然!”
舞会设在青州最豪奢的朝阳饭店。
姜芷萝同应衍抵达的时候,朝阳饭店门外的道路两旁已经停满了宝马香车,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下了车,相携向饭店走去。
饭店门口的仆欧穿着制服,客气有礼的招呼来参加舞会的人,另有穿了西装的东瀛人挨个察看请柬,防止打算闹事或者刺杀的人潜入。
站在朝阳饭店的大门外,望着五光十色、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姜芷萝蓦然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那一段浮光掠影的日子。
应衍向门口的人递了请柬,两人一起进入饭店的大堂。
圆形穹顶的大堂四周围了一圈桌椅和沙发,顶上是枝盏繁复的水晶吊灯,迷离的光芒倾洒下来,仿佛烟云笼罩,如梦似幻。
他们刚一进来,便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寒暄,似乎都是临时政府里的官员。
姜芷萝不认识那些人,在其中也没有瞧见熟悉的面孔,想来东瀛人在青州建立了伪政府,倒着实提拔了一批对他们忠心耿耿的走狗。
面对那些丑恶的嘴脸,姜芷萝觉得自己的笑都虚假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竟没有瞧见筱原湘子的身影,相反的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据说,他现在是伪政府的市长,可谓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
也是,单从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阿谀奉承的人来看,他现在的确是今非昔比,风头一时无两。
“是不是后悔了?如果你当初嫁给他,如今可就是市长夫人了!”应衍凑近姜芷萝,眼神戏谑的调侃道。
“……也会是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姜芷萝补充道。
她剜了应衍一眼,学着他露出戏谑的表情,语气促狭道:“好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应爷莫不是后悔投降的晚了?不然市长的位子,哪里轮得到旁人来坐?”
“是呢!你这么一说,我当真有些后悔了!”应衍摩挲下巴,煞有介事的道。
姜芷萝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还是这样没个正经!”
说话间,陆秉初的视线已经穿过人群,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姜芷萝身上。
他俊秀脸庞上划过惊喜的神色,匆忙向周围逢迎拍马的人一颔首,端着酒杯,疾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丫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几时回的青州,怎的也不来找我?可是拿我当作外人了不成?”陆秉初态度亲密的道。
他脸上的惊喜和意外那么真,姜芷萝差一点就信了,信他真的不知晓她的到来。
然而事实却是,自打她出现的那一刻,陆秉初就得到了消息。
他欣喜若狂,他坐立难安,他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姜芷萝面前……但是他忍住了,忍住不去见她,一直忍到了现在。
如今,他牵念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可他却没有拥抱她的身份。
甚至连寒暄都显得刻意和尴尬。
尽管如此,他仍期许她的回答,期许她有哪怕一点的想念过他。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连他都改变了许多,然而唯独对她的爱,从未有过一分一毫的变化,若非要说有,那便是越来越发深了,深到已经变作了一种不灭的执念。
陆秉初的目光太直接也太炙热,姜芷萝不由得垂下了眼。
应衍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两人中间,轻描淡写的道:“陆市长盛情,应某代内子谢过!”
字字句句,无不在提醒陆秉初,姜芷萝是他应衍的太太。
能稳坐市长的位子,陆秉初早已喜怒不形于色,闻言只是轻笑了笑,道:“应署长客气了,我与丫头青梅竹马,我们之间哪里还说谢字,未免就见外了!”
话虽是对应衍说的,但陆秉初的视线始终胶着在姜芷萝身上,那样不加掩饰的深情缱绻,惹得应衍的眉头一皱再皱。
这时,不知道是谁道了一句“樱井总长下来了”,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大堂一边的楼梯,屏住了呼吸。
姜芷萝听应衍提起过,这位樱井总长是东瀛望族之后,而且很是年轻,却不曾想他竟这样年轻,甚至还有些眼熟。
不同于会场的其他人,这位樱井总长既没有穿西装,也没有穿东瀛传统的服饰,而是穿了一件华夏的长袍。
丝绸的料子,火红的颜色,袖口和领口处皆绣了点点白梅。
姜芷萝和其他人一样,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