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故意停顿,余光扫到裴俊驰,一杯酒见了底,看来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如果念念没有被你下药,继而带到地下赌城去,我想我永远不会坐上顾氏少爷的位置。”
不再多废话,顾昀希冷下面容:“不过,你既然已经惹到了我,代价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律方!”
低吼着,律方立即来拖苏樱,女人惊叫着:“放开我!顾昀希,你要带我去哪!你好大的胆子!”
苏铭圃当即也怒了,冲着门外大喊:“来人!”
却是完全没有人回应,他表情一怔,目光对上一直坐在沙发里的裴俊驰。
门外的苏家的人已经全部被裴氏的保镖控制起来,他说过,并不把苏家放在眼里。
苏铭圃气上心头:“裴俊驰,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裴尚忠呢!我要见裴尚忠,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儿子!”
话扯到裴尚忠,裴俊驰方觉得该他出场的时候到了。
缓缓起身,放下空了的酒杯,他走到苏铭圃身前,站定后开口。
“苏老,我不知道您捏着我父亲什么秘密,但我希望您收起想要控制裴氏的心。”
音调极尽恭敬,语气里却都是警告。
“把柄这个东西,你可以捏住裴尚忠的,我就可以捏住您的,左右我都是他的儿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胁迫。”
微微颔首,裴俊驰面容沉静似冰,但那份沉静下却掩着浓重的戾气,隐忍而不发。
是还念及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吗?
还是多少在忌惮苏家的势力?
苏老屏息问:“我又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裴俊驰,你休想给我下套!”
裴俊驰正等着他问,苏铭圃这个人,气魄有余,但隐忍不够,他察觉到出事了,所以裴俊驰越是平稳,他就越是心急。
放低声音,极轻的开口:“苏家金融跟地下赌场做过多少笔交易?苏老仔细算过账没有?”
他的话纯属猜测跟试探,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却成功让苏铭圃白了脸,一口气卡在胸腔里,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裴俊驰觉得,他猜对了,便开口提条件。
“放过苏樱很简单,两件事,第一,取消婚礼,第二,不准再牵制裴氏!”
苏铭圃咬牙:“你还真是狮子大张口!”
“苏老如果觉得我手里的东西不值得这笔交易,那就请便。”裴俊驰故意让出一条路,苏铭圃却没有走,因为他并不确定裴俊驰手里有什么牌。
一旦他从这里走出去,会出什么样的后果他是无法预料的。
苏家的确与地下赌场做过不少交易,交易程度有多深,只有苏铭圃自己清楚,他不知道裴俊驰是如何查到的,但他现在不敢赌。
思虑半晌,苏铭圃只好妥协下来。
“我同意你的要求,你们是不是就会放了樱樱!”
“苏老不要会错意。”裴俊驰冷笑:“我跟你谈判的筹码是苏家与地下赌场的交易。”
“至于念念跟这位顾少爷身中媚药的事,苏老要再去问他。”
说完该说的了,裴俊驰转身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
“裴俊驰,你竟敢耍我?”苏铭圃气到脸色发青,裴俊驰什么意思,还要玩双重谈判吗?
他分明已经放过裴氏,他却又要他跟顾氏谈判,竟敢给他下套!
“苏老是觉得我们少爷这件事不严重吗?”律方推着眼睛,厉声说道。
苏铭圃愣住,他每每看见律方就会想起顾氏总裁顾延朝,那人想块巨石一样压在他心头。
“顾昀希!你想趁机敲诈!”苏樱狠命的挣脱着保镖的桎梏,大喊:“外公,你别听他的!我们苏家不会忌惮一个小小的顾氏!”
“樱樱,闭嘴!”
苏铭圃厉喝道,登时吓住了苏樱,他还是第一次见外公露出那样严厉的神色。
苏铭圃看着顾昀希,苏樱看不懂,但他却看得很明白,眼前这个顾昀希绝对就是顾氏的少爷无疑,单凭律方对他的恭敬程度就可以断定。
顾氏总裁秘书,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能够对顾昀希俯首称臣,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顾氏确实不好惹,顾延朝不比裴尚忠,是个没有任何漏洞可以抓的传奇男人。
在他漫长的商场生涯里,能另眼相看的男人也没几个,顾延朝算一个,裴俊驰算一个,只不过后者纯属是被他那个不成器父亲拖累的。
心下思量,苏铭圃开口:“顾少爷有什么要求,请说吧。”
顾昀希对那个称谓始终不是很习惯,微微蹙眉看着苏铭圃花白的头发,平静道:
“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所以苏老不必担心凌崇地产的案子。”
他侧头看一眼苏樱,懒懒的开口:“念念是自己在地下赌场挺过来的,苏小姐也去走上一遭尝尝味道。”
眼中显着潋滟的笑意,像是在期待着一场好戏:“我叫律方去跟着,半天时间,苏小姐要是挺过来了,苏家跟顾氏就扯平。”
苏樱脸白如纸,抖着声音:“你说什么?”
律方更是肩膀一颤,咬牙暗忖:少爷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还在恨他之前的监视!
双腿无力的瘫倒,保镖却拖拽着她,那样子跟原本跋扈嚣张的大小姐大相径庭。顾昀希根本吝啬多看一眼,转而又想起一件事,悄悄提醒苏铭圃:
“苏老只当今晚没有见过我。”
说完他顺手将领带拽了下来,解开纽扣,闭塞的呼吸终于顺畅。
苏铭圃苍老的面容一瞬间垮了下来,踉跄两步险险站稳,律方见他没有说话,便对抓着苏樱的人说:“带去地下赌场。”
“不要!放开我——”
“顾昀希!我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
苏樱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下下传递在苏铭圃的心上,拄着的拐杖重重一敲,愤恨的也转头出去了。
夜晚寂静,外面的宾客还在进行晚宴。坐在房间里的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出去。
“我很好奇。”顾昀希提着酒杯,龙舌兰的酒香他很喜欢,不觉口气变得慵懒:
“你是怎么知道苏家跟地下赌场有交易的?”
问出一个问题,顾昀希像是在跟老朋友喝酒,眼神又恢复到从前的玩味。
裴俊驰并不敢多喝酒,他怕一会儿念念会埋怨,所以一直在玩着酒杯,良久才说:
“龙炎从来不跟女人做交易。”缓缓抬眸,裴俊驰突然放松下来:“他们只当女人是玩物。”
顾昀希回想地下赌场的女人,全都是搔首弄姿,将皮肉当做儿戏的货色。
他们不跟女人做交易,苏樱可以命令他们,就证明苏家在地下的赌场的地位,他们看重的不是苏樱大小姐的身份,而是苏家带给他们的利益。
这个裴俊驰,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单凭一点猜测就敢跟苏铭圃谈条件!
顾昀希笑,手中的酒愈发香浓,他是因为没有筹码,所以才孤胆一试。
“既要保住你父亲,又要扳倒苏家,裴俊驰,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能力。”顾昀希脱口而出。
“你知道就好。”
裴俊驰不想再呆下去,他要去找白念了,临出门,顾昀希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不会放手的!”他意有所指,裴俊驰不禁蹙眉。
顾昀希知道他明白,但还是要挑明了说:“念念会喜欢谁还不一定。”
高大颀长的身形缓缓侧目,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顾昀希靠在沙发里,看着寂静的夜空,抬手想要抚一下额头,衣服太紧牵制着他。
俊美的面容微微一怔,轻呵道:“顾氏总裁?有趣!”
……
白念晚上一直在担心裴俊驰,所以没吃多少东西。回家的车上,她抓着裴俊驰的衣服,低头嗅着,微微皱眉:“胃病那么严重,还要喝酒,回头痛了怎么办!”
裴俊驰攥着她的手指:“没喝多少。”
白念想了想说:“你晚上没吃东西对不对,等回家我给你煮一碗面好不好?煮的软软的最是养胃。”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就是担心他的胃,不觉伸手探上他胃部的疤。
“都严重到做手术了,什么时候的事呢?”
裴俊驰微怔,意识到她说的是他胃上的刀疤。
“几年前的事情了,已经没事了。”
他有些累,也有些惴惴不安,唯独要抱着她才能觉得心安。窗外的夜景簌簌的刷过,斑驳的树影打在车内,裴俊驰脑中挥之不去的,就是顾昀希的话。
他现在是顾氏的少爷了,有着不输给他的势力,换句话说,他有了可以抢夺念念的武器。
裴俊驰抱着白念,越来越紧的抱住她。
白念只当他是酒精作祟,便任由他抱着,车子一路回到家,裴俊驰还抱着她,白念软软的身体挣脱开小声说:“我去给你煮面啊。”
再低头,怀中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念轻笑,悄悄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