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一页,又一页自书间掉了出来,福临又忙捡着。一时间,那书里竟掉出数十张桃花笺。福临大惊,这又是为何?朱芊灵翻过了这些书,怎么没有发现里面的书笺呢?
福临将那数十张书笺一一捡起,自第一张细细看起。
第一张上是一首七律,上面写着是:久卧病榻懒梳妆,只听夜夜风雨狂。
烟雨阁中烟何在?
淡看今生来世缘!
残羹更添几处寒,愁事却侵满心伤。
频频泪上泪朦胧,漫漫余生怎得将?
福临看毕,一时喃着:“烟雨阁中烟何在?淡看今生来世缘!”
那一日,朱芊灵初来烟雨阁时,便念了这一句,后来自己接了后半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却不知这背后竟大有文章!
“原来……”福临颤着手,泪在眼中打着转,“原来,早就有这样的一句!”
接着再看下去,又是一首七律:“声声杜宇空啼鸣,乱了本是凌乱心。
风既狂来雨也劲,一夜瘦了堂前花。
生是未知因何生,死又岂知几时死?
生死本是天定数,错把痴情付春风!“”不是芊灵写的!“福临已经隐隐猜到是何人所写,上面的女儿家字体,多有愁怨,多有看破生死,而朱芊灵,且不说她有那个情,她就算有,她也写不出来的!
写诗这人心里有些酸楚,有些怨恨,尤其那一句,福临轻轻念道:“生是未知因何生,死又岂知几时死?”虽不高明,却将她那无名之恨写得淋漓尽致。
再一页下去,就是一行小字:能见此文者,必是灵月苦等之人。
“灵月?”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如皇后说过,朱芊灵说过,而福临自己也说过,只是那人是谁?
福临来不及细想,急急再看下去。只看一句:多年痴情换无情。便泪如雨下,因何而落泪,福临不知,只是觉得那字体格外眼熟。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了,这时节已经是秋天了,秋风秋雨愁煞人!雨声下得紧了着,只是福临全心入了那文里,再也听不到。
何时停了雨,倒是不知,只知烛火燃烬时,福临看完了。
而那些桃花笺上满是福临的泪水。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福临闭目,灯已灭。
“灵月,原来,你与芊灵竟有这样的渊缘!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泪也尽时,心成灰。
烟雨阁中那间小小密室里,福临一人点着烛在守着。
墙上那红衣女子仍是笑得那般,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福临抚着红案桌上的一卷画,看着红衣女子,目光一直柔情着,“灵月!”福临唤了出来,“灵月是你吗?”
画中女子仍是笑着,也只会笑着。
她便是灵月,水灵月。
福临看着她,幻想着那一场火,那该是怎么样的生死相许?
“你爱他,定是爱得入了骨!只是,他竟先你一步而去!漫漫余生怎得将?”画上女子笑着,只是福临看得泪落纷纷。
一生不知她会爱上自己,只记那一句,我爱你,与你爱不爱我无关。
福临徐徐展开那幅朱芊灵的画像,放到墙上去,两张画像并排列着。一幅上是红衣灵月,虽是笑着,却能感觉得到一阵心酸;一幅上是白衣朱芊灵,手提柳叶剑,一脸清冷。
“芊灵跟我说,她会梦到你,我只是觉得奇怪,也没认真想什么。”
福临看着那两幅画像,轻轻道着,像是与故人说话一般,“那日谷中,见到如皇后时,她就认我为那个人,说芊灵是灵月,只是当时,我们都只当她胡说的!没想到,竟会是真的!灵月啊灵月!你何苦如此呢?芊灵!”福临看到芊灵时,与灵月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多了冷漠,“芊灵啊!我们原来竟是有这般的缘份哪!”
记起有一日,朱芊灵受了皇后的激,来问自己为何会爱上她,当时真把自己给问懵了。因为,从不想过怎么会爱她,爱上朱芊灵,像是本能!福临伸手抚上朱芊灵画像,“芊灵,原来竟是前生的缘啊!”他知道朱芊灵心里一直有个结,而自己也有结。今日结解开了,而朱芊灵却不知如何了。
“我要去找芊灵,我要亲自去救回芊灵来!”福临道,“灵月,前生也罢,今世也好,竟然许了前世今生,我们便不分离!永不分离!”福临说着,再度看向了朱芊灵那幅画像,“我要告诉你,我们的前世今生!”脸畔,泪落。
前生结了怎样的缘,才沿续到这世?
天一大早,福临便到了慈宁宫,太后才刚刚起来,看到福临竟不着龙袍,一身平民打扮,便有些不解,她退下了宫人,问福临:“这又是要怎么?”
“朕要去华山!”福临沉声道。
“哀家不是说了,你不能去吗?”太后不耐烦的道,为了一个朱芊灵,福临竟真不顾自己皇帝的身份了,拉下了脸,“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福临一脸波澜不惊,太后的反应他早就料到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朕要去华山,不是来找皇额娘来商量的,只是跟皇额娘说一声!”福临道完,便朝外走去。阳光映在他的身上,一片灿烂的浮华。
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自己还在梦里,只是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永远都不会发生。她一直担心着福临会忍不住对朱芊灵的情,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缓缓起来,仰着头,看着渐渐上来的太阳,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着。“这个时候,天下还会是谁家的?”太后喃喃着,眯起了眼睛,一切都要发生的,一切也都会过去的。
紫禁城外,芸香在等着福临。
当福临手提龙锋剑自宫门出来时,芸香只觉得天地都宽大了。跑过去,对福临道:“皇兄,我们这便起程去吧!”
“你也去?”福临没想到芸香会在这里等着他,有些意外。
芸香一袭粉色绸衣,手持一柄宝剑,头发只是略挽了起来,没有太多繁复的发式,这样一身打扮与她在宫里比起来,不知清爽多少。她见福临有些吃惊,便笑道:“皇兄,芸香自是要跟去的!”
福临知道芸香的性子,便也不拦她,更何况她也是担心多尔衮。又见芸香身后一黑一白两匹好马,便知她早有准备,便道:“既如此,我们便走!”道完,飞身而起,跨上那匹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