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看到李潇潇面如死灰地从床上跌跌撞撞爬下来,大概是因为刚刚引产的缘故,整个人都站不起身子,有那么几秒,我差一点就心软了想要上前去扶住她。
她跌跌撞撞走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陈姐,这样够吗?我求求你,就算看在哪个死去的孩子的面子上,放过我吧,绝对不能让凯承知道这是我一手策划的事情,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可是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她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浓重的雾气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哽咽声之中。
她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角不肯松开,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好像又在恍惚间看到了当年第一次在家政中心见到她时候的样子。
我心头不禁一动,轻咬着嘴唇,极力保持着冷静,说:“李潇潇,你以为自己聪明多少?居然企图用同情去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你知道么,我一点都不恨你,相反,我真的挺同情你的,你知道自己多可悲吗?”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双手却依然不肯放开我,用力地点点头,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
“陈姐,是我错了,可是这个孩子原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他不是凯承的孩子……”她说完之后,咬着嘴唇仰头看着我,说:“这个孩子……是我前男友的孩子……他要回老家,可是我不愿意……陈姐,你应该知道的,见过更大的世界之后,肯定就不愿意回到井底了啊……所以……所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泪水还蹭在我的手背上。
我大吸了一口气扶住了胸口,但是一秒钟后,我就把手放了下来,但是我还是一时无法接受此刻的信息量,我震惊地看着她,问:“你是说……那个孩子不是宋凯承的?”
她点了点头。
我又继续问道:“那也就是说,这一切其实你早有预谋?”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咬着嘴唇点点头,泪水如同放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我被彻底震惊了,我低头看着她,痛心疾首地骂道:“李潇潇,你迟早有一天会引火上身的。”
“陈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我忏悔,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可是我真的没有宋凯承……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大……”她哭得撕心裂肺,但是脸色却变得越发惨白。
站在我身后的林江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轻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还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回过头,甩给他一个眼神,然后用力地扩张了一下胸口,说:“算了。”
李潇潇就像是突然按下了静止键一样,突然不再哭了,泪珠还挂在她的脸上,问:“陈姐,你是说真的吗?”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说:“我不想再跟你们继续纠缠下去了,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好自为之。”
只见她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着病床走去。
她刚刚爬上床,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宋凯承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个外卖的盒子。看到我们之后,他的表情明显很吃惊,紧随其后的便是满脸的愤怒。
他皱着眉看着我不耐烦地说道:“陈桐,你究竟想干什么?你都已经害死我们的孩子了,还想怎么样?”
“那你要问问你的好女朋友了。”我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他一脸不解地朝李潇潇看过去,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大概是因为哭了太久,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她抽泣了几下,轻声说:“凯承,算了吧,是我不好,当时是我不小心失足摔下楼梯的,可是我……”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继续说:“可是你迟迟不肯跟我结婚,而且我还在你身上发现了陈姐的耳环,所以我就想……也许……也许这件事情可以彻底让你断了对她的念想……凯承……对不起……”
她低下头,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说:“我太怕失去你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宋凯承背对着我们站在病床边,听到她抽抽搭搭说出的这段话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僵住了一样,手中提着的那个塑料袋“砰”得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北京十二月的风月一样,凛冽而散发着一阵寒意。
我的心底不禁一阵冷笑,这样的说法就让他如此震惊,那么不知道当他知道事实之后,知道他被一个女人当枪使的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不过我此刻也没有任何兴趣去为他们解开疑云,在我看来,宋凯承活该承受这些。
我越来越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台天平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做过什么样的恶,遇到过什么样的遭遇,都会在某一天全都补偿回来。
我拉着林江的手,转身朝着病房外大步走去,一口气从六楼冲了下去。
当我们终于到达一楼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是被突然放了气的气球忽然泄了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一楼的台阶上,弓着身子,把脸埋在双腿之间,我想此时的我看起来一定就像是一只烧红了的老虎虾一样。
林江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感受到了一阵温暖,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就这样安静地拥着我,然后缓慢地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斜,靠在他宽阔而温热的胸膛里,听着他平稳而悠远的呼吸声,一颗心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林江,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过了一会儿,我忽然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尽管李潇潇已经还我清白了,可是我明明知道她在说谎,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却什么都没说,我这样做,和她的共犯有什么两样……可是我……只是不想再搀和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语之间毫无逻辑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