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儿突然回来了。这出乎我的预料,本来也该出乎东子的预料他却只顾去高兴了。
你常常地根本就不清楚究竟究竟怎么回事。男女之间的事情是这世上最难以用常理来评判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东子的所有情况,知道他有妻子孩子,有一个安宁的家和一个不错的事业。我自己也没想到过就会走到这一步,一开始当他开始追求我了的时候,我还当那是每天都在我身边发生的那种欲望所致的****,当东子是和那些俗不可耐,见了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急不可耐地向弄上床的男人。但后来当我陷了进去后,才知道这个男人与众不同,他好像是上天专门为我设计好的。有的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在这个世上的确存在着人们说的“缘分”。当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里发生后,等我清醒过来了,才发现已经不可收拾。
我和东子有过一次分手。分开的时间大约有一个月。但对我们都显得非常漫长,无法计算的长久。好像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了,却又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再不立刻见一面就不知道是否还能再相见了一样。
那次我为了离开东子,回到了我的故乡。我发誓不再见他,但最终还是没能办到。
得知东子要到我这里来后,我整晚没睡,早晨6:20分就跑去车站,站在了站台上等他,而他乘坐的列车需要9点10分才到达。我穿着那条他给我买的翠绿色的亚麻长裤,那是第一次穿。风很凉。太阳很亮,但不够温暖。火车准点驶过来。我迎着车头逆着方向走向车尾他所在的车厢。很快地走,但并没有狂乱地跑起来。我的心在空白和混乱之间乱窜。而我的步子仍表现着从容和规整。当我站在那节车厢的门口,他还没出现。我并没有前前后后地去往车厢里找。
我静静的站着。等。我知道他随时会出现。我的心脏这时又踏起它不太均匀的步子,有些摇摆不定。
那个身影。深枣红色和深米黄色。笑的脸孔黄瘦了,胡子还很茁壮。我上去拿他手上的包,他搂一下我的腰。放开。我挣扎,可东子抱得更紧了。
温度东子的温度一下子烤熔了我,我无法抗拒,在众目睽睽之下,任由东子紧紧地抱着我,象一对二十岁左右的热恋中的恋人。爱,到底是我们自身怎样的矿藏,如何不可开采枯竭,又无法完全控制。
这是我后者的时候,我们唯一的一次分开。因为我,朱小燕的家庭和东子的家庭给东子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尽快和我一刀两断。那个时候我甚至以为他已随着那几乎颠覆之船沉入武汉的江底,不再在我的身心中了。可才一个月,我们就忍受不了无法相见的煎熬,东子还是不远万里来内蒙古看我了。当他握起我的手时,那双暖手如电流一般穿过我的全身,感觉实在是美妙之极。一切又重新开始,那么熟悉,又有点在意外,我的心毫无准备地揣揣不安。我有多渴望就有多惧怕,我那么害怕再也看不到东子,再也握不住东子的手,但见到了我却几乎不敢直视他热烈的眼睛,东子却不管不顾地拥着我往我为东子订的酒店走去。
回到酒店,我们互相找着话,说来说去的。东子说累了,就去躺在床上,我却跑进洗手间乱忙,我的心一直悬浮着,认为这一切都是在梦中,我不敢进去他呆的房间,甚至不敢靠近他,失而复得的爱,更让我无比珍贵一样,那种被爱咬过的牙印伤痕还在,那种甜蜜中的痛还在,就如昨天一样。
“姐,你忙什么呢?”东子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对于我,还是那样富于磁性,那么让我心绪纷乱,感到气都喘不过来。
“弄东西。”我尽量让自己平静。
“别弄了。”他通过敞开的门看着我。
我走向东子,我只能走向东子。“坐下。”他拉住我的手,我还没有坐好,就已在他起伏的怀抱中起伏。噢,天!噢,我的天!我们怎么可以分离!我们似从未分离。东子疯狂地亲吻着我,几乎使我窒息。我在迷乱里发出那种不像人类的可怕的声音。
道理上我知道我不该再与他如此。我也知道现实就是现实。它已给过我最响亮的耳光。那就是东子在家人的逼迫下送我离开武汉,让我暂时避避风头。但是,感情与理智从来是相对山头的两个山大王,谁也管不了谁。各行各的事。我已不是我,我是我爱的奴隶;我的爱只听它自己的。它认识那声音那气味那温度那深深话语和轻轻抚摸。燃烧的手指,不可抗拒,无法躲闪。我的爱放纵的迎上去。我的理智和道理只有站在一边,无话可说。
东子的眼都红了,野蛮地扯开我的衣服,开始用他那小尖牙又一次在我的身上密密砸砸地咬着。深深真切的痛,让我发出呼喊似的叫,我使出全身力气抱住他,用我的手臂,我的双腿。东子,我的东子,我们不要再分开,永远不,永远不。东子哭泣着回应:
“姐,姐呀,不分,再不分了。”
我们象两个赌红了眼的赌徒,不管不顾地粘贴在一起。我们反复地做爱,几乎都要把相互变成一体。不知道东子是要在我的身体里寻找什么,而我又想给他什么。那种感觉是神秘的,凄迷的,令人心碎的。世界都好像在一次次海啸般的高潮里消失,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逝。东子的家人,朱小燕的家人,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远远地被我们抛弃在看不见的武汉。直到我俩终于精疲力竭,然后赤裸裸瘫在床上。
爱,就是这样的。这就是爱。我说,东子也说。
爱,是无法由人力战胜的一种魔力,它创造的同时也同时在毁灭;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力量。
幸福有多深厚,痛苦就有多沉重。它自己就是一组强烈的组合。我们一生也无法将它驱逐。只有让它把我们的最深处做成它永久的家园。看着它春天秋天,枯枯荣荣。爱。爱。已将我们淹没。这酒店的床单也是翠绿色的,还有被子。很奇怪,真的!你很难在一家酒店看到用翠绿做床铺的主色调,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内蒙,是草原?甚至那些枕套也是同一样的翠绿,整个房间因此显得生机盎然,那样的色调简单直接,足以直达你的肌肤内心。我特意挑选这样的酒店,和我的床单相近的酒店,我跑了好多家才找到的酒店,此时,这所有的特定环境,在我们的爱中无限地升华。
东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对我说了那段杂乱无章又无限深情的话:
“你是我一直梦想会有的女人。你是女人中的女人。你那么丰富。你白天文静,你夜晚狂野。那么富于激情,永远是十八岁的少女之心。你充满智慧,是温暖的母性。你温柔的怀抱让我有生第一次放松的躺下来。你给我安全。你让我踏实。你给我心里带来幸福满足是我从未体会的。为此,我放弃什么都愿意。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女人。女人是什么样的。你这样的女人,再不会有了。我无法离开你。一生与你谈一次恋爱。死而无憾。”
就是在东子的这些赞美语中,认定了他会我爱我一生一世,会珍惜我一生一世。但我没办法想到最后的结果,我不知道谁能想到。记得读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那里面的久子和凛子,这两个人就是最终死在人生的最激奋的时刻里。他们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